过往少年群体(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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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一次的外向换来终身的内向。
我应该立即转身就走的,人夫我可不喜欢,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小狗的脚步进了他的住处。
这次是我住进了小狗的房子里,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的住处,他似乎偏爱明黄色,沙发,地毯,床被,只要是能选颜色的几乎全是明黄色。
一进去就好像住进了太阳里。
那晚,我睡在他明黄色温暖的被窝里,他趴在我身上睡得很快。
第二天,他拉着我到一个餐厅里,寻着位置坐下。
对面坐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我稍有疑惑。
这是我男朋友,闹别扭刚哄好不久。
小狗大咧咧介绍,手挽着我的手臂,亲昵贴在我臂膀上说道,我感到稍许不自在。
饭桌上在小狗的侃侃而谈下算得上其乐融融,快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子说,既然是形婚,要不结成两对。
小狗自如地吃饭,似乎没听到女子的过分提议,我婉言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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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太阳一样的房子里的时候,我无数次想在小狗的耳朵边说,不要结婚,不要离开我。
我忧心忡忡,他揉揉我的头。
哥,睡觉吧。
他每天早出晚归,满身疲倦,经常扑到我怀里就沉沉地睡去。
娇艳欲滴的玫瑰簇拥着,巨大的喜字像冥符一样在头顶挂着,洁白的丝带像梦一样朦胧飘摇,宾客如云,觥筹交错。
小狗穿着新郎服西装,他真的好瘦啊,单薄得风吹即倒,眉眼带着疲倦的乌青,气质仍旧温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的小狗仍旧好看漂亮,除夕那晚满地的星光烟火闪动模糊变换成婚礼上的辉煌灿烂的灯光。
我愿意。
小狗的声音仍旧好听悦耳,像风铃一样,渺远空灵的。
哗啦——是风铃碎裂的声音。
硕大的水晶吊顶灯光晃动着,氤氲出一圈一圈幻光,小狗湿漉的眼睛逐渐模糊,褪色,消散。
记忆里视野是空洞让人眩晕的白。
我举起桌上的酒仰头灌入,猩红的液体像是多年前酒吧里小狗用舌头卷着的酒液,那是我喝过的最难喝的酒,腥臭激烈,火辣辣烧得人心肺焦炭。
婚礼很好看,新郎的微笑温润如玉,新娘也笑得得体,傍边的伴娘们笑靥如花,其中一个伴娘眼角带着泪。
我感到胃在翻滚,身体在叫嚣着撕裂,我借口上厕所仓惶离开。
身后似乎有洪水猛兽,而我在抱头鼠窜。
跑到厕所后,胃里的东西汹涌着滚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逐渐抽离出来,夹着神经,密密麻麻地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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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地逃回那太阳一样的房间里,哆嗦着翻开几个柜子,翻出自己的身份证银行卡,我准备逃离,无论去那里都行。
小狗像一个太阳,曾短暂温暖我的岁月,而如今他在炙烤我的灵魂,灵魂的每一寸都发出滋滋的滚烫感。
可是命运从未放过我,记忆也是,我的眼角瞟见一块红绸带系着的木牌,上面还有我七扭八歪的名字。
我忽然记起来了,我记起小狗了,记起中学的小狗。
那个头发长长遮着眼睛,缀在我们身后的小狗,许是某次救了他,便和我们玩成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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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的时候,我的世界都是侠肝义胆,快意恩仇,跟着同样仗义的老大斗天斗地,秉承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原则,反打了一些霸凌弱小的恶势力。
后来这个群体秉持着以暴制暴,恶中恶杀穿了那个中学的霸凌恶势力,因其正义性追随者越来越多,群体逐渐壮大,后来演变成周遭的一片地区的恶人都得夹着尾巴安安分分做人。
或许就是其中的某次搭救,救了小狗吧。
后来有次组织去庙里烧香祈求,其实没什么用,就是组织那些被欺负过的孩子感受集体力量罢了,稍作安抚。
那时隐隐约约有个片段,小狗拿了个牌悄悄和我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那时天真憨傻的我哪里知道他说的我们是我们两个人,我以为他说的是我们所有人,这个大群体,包括老大,包括其他反霸凌的,被霸凌过的孩子,我便说,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抓笔在木牌上签了一个自认为龙飞凤舞点名字,便跑一边玩别的去了,我以为所以人都签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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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以暴制暴,恶中恶的群体终究还是出事了。
某次在救两个低年级的孩子时,发现地迟了,孩子哭得紧,身上伤痕累累的,施暴者是社会上的几个青年,不知哪来的。
惩恶扬善和排外的情绪充斥我们一群人的脑子,一窝蜂上去给人揍个半死,其中一个人被揍得敲跌在水泥板角上,脑袋汩汩冒出血来,那几个青年也被吓到了,哄散跑开,我们的人也吓得腿软。
老大很镇定,安排我们分散着从小路回学校,让我们把自己收拾得好些,假装没来过这,几个核心成员不愿走,被老大训了一番,不要无畏的牺牲,然后又和我们说,小c有性瘾,以后有钱了得记得带他去医院治疗。
我们都哭着回了学校,惴惴不安的。
老大后来退学进去了,我们翻了所有的报纸,没看到消息,又到处去打听,都是模模糊糊的,那青年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好像也没有成年,老大的身份证是报大的,好像报大了一岁还是两岁,性质就变得很恶劣。
模模糊糊打听到好像局里觉得影响恶劣,很快定罪,老大好像被处死了。
消息不知真假,但是我们那时所有人都信了,感觉天都塌了,我们跑到警局去闹,又被抓进去关了几天,警察一直说得不清不楚,最后都不了了之。
我们所有人都在蔫了。
年少时,世界都是固定的,黑白分明的,善和恶全是纯粹分明的,我们秉持着正义的大旗,我们相信我们会像太阳一样,照耀那些学生才知道的阴暗角落,我们一直以为我们是正义的。
可是那次法律的正义没有站在我们这边,甚至象征公平正义的刀搁到了我们头上。
从此少年们黑白分明的世界坍塌了,陷入浓重的灰调里。
我们在老大生日那天,哭丧着在田野为老大送行。
少年的哭声震动浓重的黑调世界,震塌了一个太阳一样的明黄的炙热的世界,但终究没有撼动成人社会制度的一分一毫。
我们都陷入了消沉颓唐中,随着毕业离校,核心成员走了很多,这个号称惩恶扬善的少年群体也便散了。
我开始变得暴躁,沉浸在满眼的灰色中,我觉得所有人都是恶人,我也是。
我幻想着刀子割肉放血,把我的整个人换一遍血,我便再也不会是散发恶臭的烂人。
那段时间精神世界崩塌,重塑很是痛苦,以至于记忆变得模糊,逐渐葬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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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又回忆了一次少年时的剧痛,我的神经都要炸了,我匆忙收好东西披了一件衣服离开这太阳一般的房间。
那个牌子我没拿走,而是留在了那里,也不是我的东西。
那天街上特别冷,我打车到火车站,随意买了张票,任由火车把我带到任何地方,真的好冷,冷得我缩在衣服下瑟瑟发抖。
我感觉那时我的体温体感和元宵节那天小余的温度差不多,冰冷入骨。
随处落脚一个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