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校服(1 / 1)
次日。
距离早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难熬的小考接二连三,三年级学生们被折磨得大脑发晕,众人皆是疲惫不堪,一不小心就能和桌面来个亲嘴。
正当教室里陷入一片安详的沉默,有人竖起耳朵听见了外头踩着高更鞋渐近的脚步。这如同警报声,绷得大家皮都紧了,只能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
“以珩。”李老师敲了敲前门,眼镜下的目光直逼靠窗的位子。
周以珩被点名,放下手里的笔,指了指自己。
李老师点点头,朝他招手,“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对准周以珩,不过没人敢出声,稍微大着点胆子的同桌也只是拽了拽他袖子,口型问道:“你干嘛了?”
“陆子昂,你别聊天。”
周以珩不过浅浅瞥了眼同桌,李老师骂人的嗓门已经传了过来。
周以珩给他回了个节哀的眼神,从陆子昂手里抽走袖子,转头跟着李老师走了。身后议论纷纷,但一班这些人都知道,李老师叫走周以珩,多半是什么竞赛的报名表或是去哪领个奖。
周以珩进了导师办公室,李老师的桌上放着两三张演讲稿,漏出来的后几页都用红笔写上了标注。
“我早上稍微改了点,不过也不需要改很多,你看看。”李老师把稿子塞回周以珩手里。
周以珩眯着眼看稿,脑海里浮现几分陌生,右下角的属名确实又是自己。他翻到最后,发现这是一份模范生演讲稿,最近好像是有这件事,他大概给忘到脑后了。
“以珩,你的文笔很有灵气,我真是多少年没教到这么优秀的学生了。”李老师感叹的样子像是要痛哭流涕。
周以珩没什么感觉,稿子也不是他写的,只能礼貌点了点头,回道:“谢谢老师。”
“好,那没什么事了,你下午演讲不要忘记。”李老师站起身,欣慰地拍了拍周以珩的肩膀,不忘交代。
周以珩转身出了办公室。赶上了下课时间,走廊上不少人来人往,他从人群里钻过,刚往上楼的楼梯没走两步,就见陆子昂杵在那,背对着他,垂着脑袋鬼鬼祟祟。
“没收。”周以珩想吓唬他,语气稍显得严厉。
陆子昂肩膀一僵,回头又见是同桌,把手机揣进口袋,先是抱怨两句:“你能不能别这样吓我,我会吓出心脏病的。”
他指了指周以珩怀里的稿子,又接着道:“你这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以珩敷衍回答,针对刚刚的抱怨做出答覆:“你站导办外玩手机,不就要让李老抓的吗。”
“我那是在等你。”陆子昂撞了撞他肩膀,试图扯着话题回到正轨,“你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稿子怎么样?”
“挺好。”周以珩晃了晃手里的稿子,说:“你写的吧,模范生。”
“屁,你昨天晚自习一巴掌拍我桌上,哪有你模范生这样当的。”陆子昂回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回班上。
教室里其他人忙着收卷子作业,没人理会班第一和班倒数的拌嘴。
二人落了坐,周以珩把稿子放在陆子昂桌前,话也没说,开始翻自己抽屉好多纸张。陆子昂翻阅着稿子,对李老师的激情评价读得津津有味。
“哎,她也就给你写这么多评语了,我作文满级分她从来都不管我的。”陆子昂又一次用手肘撞了撞周以珩。
“她又不是教语文的。”周以珩冷漠回答。
“话不是这样说……”陆子昂对周以珩没一阵就不耐烦的态度属实见怪不怪,正要长篇大论说起,视线瞥过对方外套里露出来的名牌,他指了指说:“这你弟的吧?”
“什么?”周以珩也扯着衣服看了看,黄色底红色字的名牌,上头周温林三个大字。他拧起眉来回想早晨的细节,周温林的衣服好像是和他的放在一起,他出门时对方还在睡觉,许是自己还没醒透,胡乱抓错了衣服。
周以珩有些头痛,下午还有模范生演讲,服装仪容什么的不能出错。他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只抛下一句:“我去找温林换衣服。”
穿越大半个校园,低年级的叫学楼总是闹哄哄的。此时已经打铃两分钟了,走廊上还有大批学生逗留。
周以珩找到高二五班,站门口往里头看,他并不清楚周温林的座位,还想着拉个人让他去叫更快,只是没想到,才刚往人群里瞥一眼,目光便定格在周温林身上。
周温林坐在教室后排,他身边围着不少人,有男有女,大家嘻嘻哈哈。周以珩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第一眼就找到人的,他没在这个问题上多逗留,只是紧紧盯着周温林。
周温林身边染着金色头发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周温林朝对方指的方向看,和周以珩对上视线。他从起哄的人群里脱逃,一阵风卷到周以珩面前。
“哥,你找我啊?”周温林靠在门板上,刚刚的好心情延续至此。
周以珩瞥了眼他的名牌,灰底蓝字,自己的名字。
“穿错衣服了。”周以珩说。
周温林这时才察觉,他垂着脑袋看,周以珩三个大字靠着胸口,他道:“是穿错了,你要换吗?”
“换,我下午有演讲。”周以珩答。
兄弟二人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周温林一路蹦蹦跳跳,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也有抱着书经过的老师赶他回教室。
周温林应答的方式是挽着周以珩,朝老师调皮道:“我穿到我哥的衣服了,得换回来,他下午还要演讲呢。”
老师们看了看周温林又看周以珩,知道了是三年级第一外加模范生,自然允许这几分钟的迟到。
上课时间的厕所没有人,周温林刚踏进去,双手已经抓上衣服下?。眼看他就要拉起来,露出半截柔软的少年腰身,周以珩简直没眼看,推着人进了隔间。
周温林被推得踉踉跄跄,一下子撞到墙上,他咬着下唇抱怨:“你干嘛啊,就推我。”
“换衣服进隔间。”周以珩答得自然,视线只落在墙角一处。
隔间都进了,没理由不让周温林脱衣服。他的动作很快,露出了光裸的上半身,校服搭在肩上,不忘催促:“哥,我的衣服啊。”
周以珩无言,他背过身去,手抓着衣服下?踌躇。都是男人,也是兄弟,又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怎么就在这种事上格外介意。
“哥。”周温林又一次喊他。
周以珩咬咬牙,动作迅速地脱下上衣。他依旧没回头,伸长手把衣服往身后递过去,周温林莫名其妙,他接过来,把自己刚脱下的校服塞到周以珩手里。
花了好半天才换好衣服,紧贴每一寸肌肤的布料都有对方的体温和气味。周温林拽着上衣嗅了嗅,忍不住问:“哥,你的洗衣液不是和我的一样吗?”
“嗯。”周以珩点头。
“怎么闻起来不太像?”周温林又说。
周以珩开了锁,像是急着从这狭小的地方逃出去,他没回答周温林的问题,抱着外套迳自走到洗手台边。
“哥,你会冷吗?”周温林穷追不舍又问。
“不会。”周以珩关上水龙头。
“那你带外套。”周温林小声嘀咕。
周以珩垂下视线,看着自己臂弯里的外套,他拎出来,往周温林怀里塞,急着道:“给你。”
“我不冷。”周温林茫然。
“演讲厅冷气很强。”周以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