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甜非甜似苦非苦(1 / 4)
远近的高楼大厦淹没在一片夜色迷茫,但又似乎并不需要高空悬挂的弦月普度人间。那霓虹的灯光在那之前,便一簇簇点缀在浓浓墨色。
从两重玻璃映射出的明黄散光,与远处而来的银光点点相对,却也隔绝在屏障之外。
不算大的室内,书架、衣柜、床面,所有可能会有杂物堆积的地方都被收拾得齐整。
台灯下的人姿态端正,垂下的眼帘在眼睑处留下浅影。
纸笔配合无缺,白色的卷面上是一行行流畅的字迹,一个个正确答案被书写。
写完一张,就继续下一张,写完一本,就继续下一本,写完的试卷作业被叠好放到右边,就这样摞了一层,两层……一直摞到与旁边打印机的高度持平,他下意识再往左边摸去,却只剩空荡。
完全专注的心神因为这次的摸空而散落些许,作业做完,但他并不想停下,而是拉开旁边的抽屉,想拿出一套新的试题。
摸索间碰到硬物,他低下扫了眼,熟悉的颜色一晃而过,绿豆蛙形状的小盒被放置在他打开抽屉就能碰到的位置。
“……”
黎庭轩知道这个,小时候的自己只会闷头写作业,而那人经常丢三落四,每次丢了说是珍藏的东西就都会在他身边急得像个陀螺。
那时他便会放下笔,专心致志给对方寻找,每回成功找着,他也不会好奇打开里面是什么,只会默默转交,那人见着盒后便会喜笑颜开,然后扯着自己出门说要给他奖励。
但鉴于每次找的东西几乎都一样,每回撞的时间也有很多次的相似。他很快便知道那可能是对方拉着他出门透气怕被他拒绝的借口。
他不是没有试探性问过,但见到对方游移紧张的神色后又重新闭上嘴。
后面对方故步重施,他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依旧放下纸笔去找,找着后看着对方开心的直乐,继续被对方大摇大摆地拉着出门。
手指在碰触盒子那一刻后便避开,将一沓试卷捞起,并合上抽屉。
几乎烂熟于心的题型被反复书写,四面的试卷也很快写完。继续将做完的试卷放到一边,转而拿起新的一张。
却首先是绿色的便签条映入眼帘。
“我家儿子做试卷就是快。”
不知被何时贴上的便签,上面自豪的话语洋洋洒洒。
他顿了顿,将便签条撕下,重新贴好,放置一旁。
再次落笔的字迹依旧平稳。
继续。
他写试卷的动作继续,写完后拿起下一张试卷的动作也继续,但没想到被贴在新一张试卷上的便签条也在继续。
“儿子,做了两张了,咱是不是该做眼保健操了。”顺带画了一双亮晶的圆眼。
“……”
如果不是知道他把门关了,黎庭轩还真的以为对方是在他身旁看着他写完试卷后写下的便签。
再一张绿色的便条被重新贴在旁边,继续开始写下一张。
新的试卷上,绿色的便签再一次如期而至。
“儿子,我知道你上一张做完后肯定没有听爸爸的做眼保健操,”语气信誓旦旦,“因为我们是这回做,对不对。”结尾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
静默的室内。
明明是无声的叹气,却又仿佛回响在房内。
指尖缓缓碰触上眼帘。
五分钟后,做完眼保健操的人将便签条再次撕下。
下一张试卷终于不再有便签条,但当黎庭轩一口做完三张试卷,那绿色的影子再次出现。
“儿子,你懂爸爸的,三张了,这回咱不废话,直接眺望窗外,让咱们的视网膜运动运动。”结尾的笑脸被画的更大了。
指腹在那绿色的纸面摩挲,一直到触碰到那笑脸的嘴角处。
黎谨他们家的房子很高,或者说现代人的楼层普遍都被建高建密。
即使已近凌晨,这座城市的光点也并未有熄灭多少。各大广告商的“金字招牌”也依旧高高矗立。
点连成线,线连成面,那无数的灯光璀璨构成了夜晚绝景,灯火辉煌,映入眼帘。
便签条被再度撕下。
但试卷也只剩下三张。
最后一张的试卷被安然写完,便签条不再出现。
写完的卷子被摞好,他拉开抽屉将其放回。
余光间的那一抹绿色仍在视线之内。
以前,他只负责找回这个盒子,从未因为好奇打开过。
而自从他有意无意地疏远,与那人保持距离后,这个盒子,也鲜少再被丢过。
对方是什么时候将这个盒子放入他的抽屉的,也无从得知。
但,又有不对。
因为如果盒子找回了,黎谨就会将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以彰显盒子的存在,而又在他说丢了的时候消失不见。
但对方最近并没有说过丢东西,所以这个盒子,按理来说不该放在这。
黎庭轩还在思考,但等他反应过来时,盒子已然被自己鬼使神差般的拿起。
视线在已经有些锈迹了的盒边缘凝固。
他只负责找回盒子,但这回的盒子,并没有在那人的宣告下标志着消失。
盒的边缘被推开一边。
绿色的便签条映入眼帘,边缘处微微翘起,形状与颜色未变,所以也无法判定,是何时写下,何时放入。
“儿子,咱做了那么久作业了,该出去透透气了。”
“……”
口口声声说的珍藏,原来,是一句未说出口的心里话吗。
那双手最终还是重新握上了门把手。
银白的表面经抛光后的处理显得平滑透亮,把手的柄端隐隐可见装修时镂刻的搞怪雕纹。
门边的袋子里装着篮球,球的表面虽然被擦得干净,但可能因为常年使用,仔细看去其实也能看见的浅薄凹纹,像是一大一小的掌印。
但黎庭轩并不是想为之前的话语道歉,因为那的确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而现在,他也只是突然想再去看一眼。
看一眼,从而去确认,自己最终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对方。
像普通父子那样相处,又或者是……
但黎庭轩还没来得及想好更多选择,“咔”,门扉打开,随着双目的抬起,室内的空荡尽落眼底。
瞳孔微缩,也是在这时,在这一刻,他所有平复好的心绪,所有整理好的措辞,所有的一切,“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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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带着潮湿后的湿气与霉味,墙面的灰色斑驳,一块接着一块,散乱分布。
雪白的蛛丝上尘埃遍布,但黑色的触肢依旧在墙角攀附其上,孜孜不倦地织出用以生存的陷阱。
“嘀、嗒、嘀嗒……”
一只纤细的臂膀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但也仅仅止步于笼口。
一滴,两滴……自生锈的水龙头下坠落的水珠,除了滴在生了苔迹的地面外,也落入了那一双双渴望的双眼。
“咕噜。”
其实这不是他们听到的了。”
“所以你真的想好了?”
“当然。”话语一转,黎谨信誓旦旦,虽然不知道昨晚自己为什么捡了对方,但要是捡个孩子回来就能有现成的理由,那他上一年在碰到他时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