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赵貉颔首:“那就辛苦张小姐了。”
张青寒瞪着他从容不迫的神情,忽然有些模糊的明白了吴翔林支吾的话语和神情。
“那也谢谢赵先生的慷慨大方,为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住处。”
赵貉笑笑,语重心长:“小孩子总是会惹出些麻烦的。”
“有些麻烦聪明的家长是不会插手的。”
“不是所有孩子都像张小姐这么聪明,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
“哦?”张青寒抱臂,“我想要什么?”
赵貉浅笑:“总不会是向我要回你的痒痒耙。”
偏见
7
青山远离闹市,清幽空灵。
清晨属于露水和绿叶的绵长亲吻,静谧悠闲,给钢筋水泥的写字楼里快节奏的乏味机械生活添了不少轻松的润滑剂。
然而,过往三十多年,赵貉第一次于小木屋中在刺耳尖锐,仿佛有一把锯刀架在他脖颈,反反复复摩擦的噪音中醒来。
赵貉脸色阴沉,头顶笼着一片浓烈乌云,攥着拐杖出现在张青寒的门口。
他出声,嗓音变得温柔客气,脸上是那副礼貌绅士的模样,“张小姐,我想你的搬东西,应该不是一种蓄意报复。”
“嗯?”挪动柜子一角,已经累出薄汗的张青寒看向他,无辜问:“我的行为,难道不是在回馈赵先生的慷慨相助吗?”
赵貉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清晨六点。”
张青寒抱歉:“今天我有一天的课,七点要赶早八,为了不让赵先生回来看到我的垃圾还放在你的五百沓美金上,我想你能理解并感动于我大早上就起来搬东西的辛苦。”
“我想我应该理解,如果现在是七点半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张青寒手离开柜子,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赵貉太阳穴跳动,薄唇抿出并不如他克制表情那样的客气:“既然开始了,那就请张小姐继续吧。”
他说完,几不可察的黑着脸要走,脚步忽又顿住,“……你就准备这么把它挪下去?”
“难不成赵先生真指望我背起来扛下去?”张青寒不太客气说。
“这个柜子会把木地板刮出印痕来。”
他的口吻里潜藏着难道你不知道这木地板是按照厘米来计算价格的质问,面上还是那么的绅士。
“我是腿脚好,不是腰板好。”她要是能扛下去几百斤重的木柜,还做什么模特。
她冰冷回完,目光看了眼他的腿又抿唇,“抱歉。”
“呵呵。”赵貉终于忍不住嘲讽,“张小姐当然不是腰板好,你是长得好。”
美的吴翔林五迷三道闹出现在这个局面。
张青寒脸也沉下来,“赵先生若是不愿意我住在这,大可以直接说明白,不用这么大清早的就在这里阴阳怪气。”
赵貉自知失言,“抱歉。”
张青寒面无表情看他,瞧出他的真诚,但也没有就这么翻篇的意思。
赵貉捏捏眉心,心疼地看了眼木地板,“算了,你……继续搬吧。”
张青寒冷哼一声,不理他继续干活。
赵貉走出门外,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咚咚两下撞击声,他健步如飞走回去。
说实在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利索的行走过了,哪怕是有重要的会议在等着他。
等到看清柜子撞在墙上磕出的一角,他忍不住斥道:“这柜子是民国时期的!”
赵家祖传,一百多年了就没人磕着碰着过,现在斜后方少了一小块,虽然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但已经在赵貉胸口挖出了血淋淋的一大块肉。
他眼前一片黑,短短几秒在痛打吴翔林和赶走这个女人之间徘徊了许多次。
“我知道!”张青寒瞧着上面繁复漂亮的花纹和古朴气息,当然不会这么不识货,有些歉疚和心虚地看向赵貉:“我不是故意的。”
这都是实打实的海南黄花梨,她还不至于拿这些东西和他怄气。
赵貉太阳穴突突地跳,提唇笑的呲牙咧嘴:“我想张小姐当然不是故意的。”
张青寒伸胳膊比了下柜子大小,“我光抬一边肯定挪不了,你要不想再撞了,帮我抬一下另一边。”
“我?”
赵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十二年前右腿出了问题后,他走路都有人恨不得背着他,别提说让他抬桌子了。
张青寒瞥过他的腿,又落到他脸上,“就让你搬到门外,走不了几步,你就搭把手还干不了吗?”
要不是很显然他不欢迎任何人进出这栋房子,张青寒卖了那个香奈儿包也要雇人来搬。
赵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鬼使神差,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搭在柜子上,拐杖靠在墙边,“你往外时慢点。”
“我知道。”
“好,起。”
美好的清晨六点多,一女一残,扛着沉重的柜子,砰!
柜子一角又撞在门栏上,赵貉看看柜子磕出的痕迹,又看看墙纸的撞痕,脑袋嗡嗡嗡的有如火车进站般轰鸣,半边身子都麻了。
片刻他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赵貉收回手,拿出手帕重重擦拭指腹灰尘,声音从牙缝里泻出:“行了张小姐,闹剧到此结束,你把柜子搬回去。”
“为什么?”张青寒问。
“你知道这短短几分钟,你已经让这柜子行情降了快一百万了吗!”
赵貉脸上青筋凸起,第一次没了绅士的体面和骄矜的克制,黑着脸瞪着眼看她。
张青寒眨了眨眼,咂舌地看了看柜子两处撞痕,又看他,“如果你真这么介意,我可以找人帮你搬……”
“你,搬回去。”
“你不怕我又磕到……”
“这个家里,出现一个你已经够了。”
说完,他像是再也不忍目睹此处的狼狈和可能还会有的损失,拿着拐杖,颇有点健步如飞的意思消失在了走廊东头。
等张青寒把柜子又挪回去,已经是快七点了,想到刚才赵貉的愤怒,她颇有些于心不忍地看了眼这柜子,好在上面没有再弄出撞痕。
想到昨晚他意味深长地提起痒痒耙,张青寒捏了捏眉心,显然这男人看出她出现在阳台的用心。
张青寒粗重地叹了口气。
下楼时,正撞上对面过来的赵貉。
他已经换上一套西装,带着黑色手套,肘上搭着一个藏蓝色呢子大衣,拄着拐杖往这边走来,气定神闲,从容骄矜,哪还有刚才情绪外泄的气急败坏。
他瞥了她一眼,礼貌颔首,然后在楼梯边停下。
张青寒怀疑他留学过很多年,接受过宗教洗礼,不然不会有这么古板又深入骨髓的女士优先的做派,一如西方的虚伪绅士,上一秒横眉怒目的和女人吵架将她贬的一文不值,下一秒在女人难堪说要离开时大方起身,礼貌地摘下帽子合在胸口鞠躬说再见。
好像她的狼狈不是由他造成。
她下楼,柴明已经等在客厅,看到她,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带着点探看似的把她瞧了一遍。然后微妙地看向后面,快步走过去,帮老板穿上外套,蹲下帮老板压下西装裤腿。
赵貉长身玉立,按着拐杖站在那里,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昂首又傲慢地等着下属帮他整理衣服的细微褶皱,像穿上刀枪不入的铠甲,横平竖直的纹理让他变得凌厉尖锐,如高高在上的王椅上独坐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