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2)
月光从她头顶洒下,女郎的眉眼、笑容,都变得无比温柔,无比缱绻,她低头意味深长地晲他一眼。
“你可别后悔。”
“不悔。”
晏书珩和她定定对望片刻。
情潮翻涌,他低下头,面颊轻贴阿姒的心口,她笑容虽温柔从容,但心跳得厉害,和他的一样。
他隔着衣物咬住她的心。
直吸得阿姒身子发软,他含糊出声:“谢谢你,阿姒。”
谢谢你等我。
谢谢你还愿意嫁给我。
婚期定在来年春,四月初八。
其后数月,发生几件大事。
祁氏攻打洛阳未果,北伐止于颍川,战事落定后,祁、晏两家达成协议,以南阳为界,各拥兵马。
另一大事便是立储。
陈妃诞下公主后,皇帝对外声称寻到了小太孙李晟,经朝中元老确认其身份无疑,经各方权衡后立为储君。
自此,南周世家成祁、晏、陈三足鼎立之势,时局暂稳。
而在北方,羯人因战败向西而退,占据雍州凉州一带。北燕摄政王慕容凛篡权,以前朝元室遗孤之名,立国号为后昭,封四子元洄为储。
对于阿姒而言,最大的改变莫过于她有了个新身份——颍宁翁主,这是朝廷为表她守城时安抚百姓、振奋军心之功而赐的封号。
但阿姒并未在意这个封号。
不管是什么翁主郡主,还是哪门子的主,她仍是陈氏幼女陈姒月,是爹爹的女儿,阿姐的妹妹。
“何止啊,今日大婚后,你还会多个晏氏少夫人的身份呢!”
陈卿沄的调笑声把阿姒从回顾往昔中扯回现实。
阿姒抬眸,怔然望向镜中。
镜中女郎眉目如画,回望着她,似乎不知今夕何夕。
今日,是四月初八?
见妹妹又在发呆,陈卿沄抱着刚半岁的孩子,在她脑门上轻点:“是因为要出嫁么,这几日怎呆愣愣的,瞧着比我们阿婵还像个孩子?”
阿姒回过神,去逗小侄女:“我们阿婵本来就比姨母聪明啊。”
小公主阿婵眉眼昳丽,带着些邪性,像极李霈。但一看到阿姒时,小孩两眼笑得澄澈干净。
阿姒捏了捏她鼻子,把视线落回阿姐身上:“姐姐自从生下了阿婵,人都变温柔多了,陛下似乎也是。”
回京后,她才得知在她被困颍川时,阿姐经历了许多事。
战时当初因怕姐姐担心,她特地传信陛下,让他们压住她被困临颍的消息,免得姐姐动了胎气。
不必阿姒说,李霈也会瞒着。
野心勃勃的年轻帝王甚至打算借此契机,设法让祁晏两家斗得两败俱伤,削弱两大世家的势力。
祁皇后得知,又因忌惮陈妃腹中孩子,暗中让人告知陈妃此事。
知道阿姒被困城中的消息后,陈妃再一查,发现另一件要紧事——
皇帝发现了阿晟的存在,要趁晏书珩不在除掉阿晟。
陈妃动了胎气,因此难产。
但即便难产时,她也不忘要挟皇帝,让皇帝务必设法派兵马增援颍川,并不得再对阿晟不利。
其中经过陈妃未告诉阿姒。
阿姒更不知阿姐如何说服李霈。
她只知道,李霈妥协了,甚至因不想让阿姐再受生育之苦,服下绝嗣药,并昭告阿晟身份立其为储。
陈卿沄握着小阿婵的手,带着小娃娃去拍阿姒脸颊:“别想了。你阿姐我好着呢,你啊,早些出嫁吧,李霈答应过我,等你大婚礼成,带我和阿婵出去走一走。我正盼着呢。”
如今提起李霈,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冷嘲热讽,眉眼温柔少许。
阿姒略感宽慰,姐姐历经坎坷,总算真正得到幸福。
她抱住姐姐,连带抱住小阿婵。
“阿姐。我会好好的。我和阿姐,还有小阿婵都会好好的。”
陈卿沄笑笑,拿过嫁衣裳。
“快换上嫁衣吧。”
阿姒接过火红嫁衣,指尖触上繁复的绣纹,一阵酥麻,初才平和下来的心又开始扑通乱跳。
她声音开始发抖:“阿姐……今日当真是我大婚之日?
“我、我好紧张……”
“傻孩子。”
陈卿沄揉揉她脑袋。
她唤侍婢端来个锦盒:“这是建康王嘱咐我转交的贺礼。”
被困颍川时, 是建康王和祁君和两人一暗一明,共同促成祁氏出兵。
于情于理阿姒当去拜见。
但那位王爷神出鬼没,回京五个多月,她还未见过他。
接过锦盒, 阿姒手上迟疑。
“阿姐是不是也知道真相, 怕我难过才不忍告知?”
陈卿沄被问得一诧。
粉饰太平的话阿姒必也能分辨, 她不知该怎么说。
正担忧时, 阿姒缓缓笑了。
“阿姐,其实我一早便猜出来了。起初不愿面对, 是在害怕, 爹爹抚养我长大, 若我有了另一个父亲,岂不是愧对爹爹?当然,也存了私心,想当阿姐最亲的亲人, 比所有人都亲。”
“傻阿姒。”陈卿沄嗓音微哽,“你本就是我最亲的亲人啊。”
“先别急着哄我啊。”阿姒笑着继续, “在颍川时,我回了幼时住过的院子,又见证身边人的经历, 才真正明白,我和阿姐和爹爹的亲情,是往日的点滴汇集而成的,永远不会变。”
陈卿沄欣慰地笑了。
“其实几个月前,王爷同我问起你的身世, 我如实说了,问王爷有何打算。但王爷称他这些年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今把你认回去,岂不是窃夺爹爹和陈家辛苦浇灌的成果,又担心你因身世巨变无所适从,遂托我瞒着。
“王爷他其实,很在意你这个女儿。爹爹如果在世,也会想让阿姒多个长辈疼爱,阿姐亦是如此。”
“阿姐。我明白的,只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打开锦盒,阿姒气息乱了瞬。
盒中是姑母当年曾戴过的凤冠,上面缺了一颗珠子。
阿姒小心地轻触凤冠,那一刹,宛如触到姑母温柔的眉眼。
“阿娘。”
她在心里唤了句,继而笑了。
无论是自幼陪伴她的众多亲人,还是无法陪伴却仍然心系于她的生父生母,她都无比感激。
往后余生,他们给予的爱会成为她护身的铠甲,让她无所畏惧。
这日,阿姒闺房中无比热闹,陈家众人来过后,侍婢入内,称远在武陵的祁家六娘送来贺礼。
那箱中装着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和物什,起初阿姒未看出名堂,看懂后,脸遽然红了。
难怪在临颍时她只不过问起祁茵一句,祁君和脸颊就那样红,想必……祁郎君往日没少被折腾。
阿姒匆匆关上箱子。
忙碌大半日,吉时很快到来。
声音好听的温润新郎作过数首催妆诗,终于唤出闺阁中的新嫁娘。
踏着初红的晚霞,阿姒迈出闺阁。
拜别亲眷时,陈卿沄哭得眼泪涟涟,抱着阿姒不松:“我的好妹妹,阿姐总算看到你寻得良人,往后,定要好好的,再有什么事务必告诉阿姐……”
陈彦眼眶亦发红。
“长姐放心,两处宅子离得近,我会隔三差五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