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不是值钱的东西、也不符合他的口味,但的确有它的用处。
五月底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冷饮刚刚滚出贩卖机,便蒙上一层晶莹的水珠。
方景澄单手拎起咖啡罐,将它贴近俊俏的面孔,在铁皮亲吻皮肤的那刻,幽幽发出一声长叹,“呼,凉快多了。我夏天总是容易出汗。”
眨眼间,汗水从他睫毛坠落,和腮上的冰水汇合,滴进方景澄敞开的衬衫衣领。湿润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往另一边歪了歪脑袋,呈现出一种不堪酷暑的感觉。
夏茯望着他藕白的脖颈,忍不住心里赞同:他白得像雪,看起来的确会在烈日下融化。
离上课还有二十来分钟,方景澄找了间离夏茯目的地近的教室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推到女孩面前。
“早饭我买了两人份的。包子、面包都有。我饭量还蛮大的,你先选想吃的,剩下的再给我。”
她先选?家里吃饭一般是弟弟最先,接着是奶奶、爸爸,直到最后才轮到她和妈妈。
本来就吃人嘴短,万一拿的是方景澄最喜欢的,岂不是很没礼貌?
夏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优待,望着期待已久的豪华盛宴,她反而觉得无措,攥紧纸袋,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但方景澄很有耐心,他在欣赏选择困难症发病的时候甚至格外有耐心。
他将点心全部铺在桌上,让夏茯直面对众多选择,然后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
“啊,光看纸袋不是很清楚……我来看看订单,这是包子区,那边是面包吧。”
“蜜瓜包是招牌,她一直推荐,我就买了两个。”
谢天谢地,最后那句话救下了为难的夏茯。她可以选择多余存货的那种。
圆圆的蜜瓜包包如其名,表面有隆起的网状酥皮,淡绿色的造型酷似蜜瓜水果。
面包边缘部分烤得很脆,往内却十分绵软,当牙齿落下,挤压蓬松的包体,蜜瓜清甜的香气便一股脑涌进口腔,引诱人一口接一口,直到夹心处的蜜瓜果酱唤醒味蕾,整张嘴都仿佛徜徉在蜜瓜的汁水里。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蜜瓜表面的酥皮。就像炸鸡离不开面衣,脆皮雪糕离不开巧克力,在品尝饱满内里的同时有那种脆的口感才是最完整的!
蜜瓜包瞬息间攫住夏茯的心灵。她小心接住碎屑,再借着另一只手的掩护,舔掉手心的残渣,雀跃地跟对面的方景澄推荐。
“这个蜜瓜包很好吃。尤其这个酥皮,一定要一起吃才好,你也尝尝看吧!”
“哇,这么厉害么?”
“嗯嗯。”
夏茯将另一枚面包推到方景澄面前,她全神贯注地望着他,试图用眼神分享自己的整个心路。
因为对食物的珍惜,她甚至在酥皮从方景澄嘴角掉落的时候顺手接住了它。
掌心悬在空中,两人皆是一愣。
怎么回事?
她自己接就算了,怎么连别人掉下来的渣都捧在手里?
怎么办?他该不会以为她连这个蜜瓜包也想吃吧?
“对不起……条件反射。”
夏茯窘迫地解释,手指向内蜷缩想要慢慢撤回。
“谢谢你,我可能没睡好,反应慢了一些。”
然后就在夏茯反应过来之前,方景澄便垂下脑袋,从她掌心叼走了那片碎块。
经常干家务,夏茯的手掌并不细腻,照理来说感觉也应该很迟钝。但他埋首的一瞬,她身体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点。
先是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指尖,然后掌心和某种柔软相贴,带着一点湿润、一些热度,好像被小狗舔过,奇妙的感觉格外有存在感。
夏茯缺乏和异性接触的经验, 也不清楚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心情。
因为她是个晦气的女孩,连爸爸都没怎么抱过她,而年幼的弟弟顶多算一团会哭会闹、软绵绵的肉团, 牵手时夏茯常恐惧于他尖锐哭声中隐藏的需求,那么急切, 那么蛮横不讲道理。
没谁像方景澄这样, 他像小狗一样垂下脑袋,带来一种似乎很亲近、但安全的触碰, 让她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好奇。
他的脸颊也和嘴唇一样柔软么?
如果这个时候双手捧住他那漂亮的脸蛋,把指尖埋进乱翘的银发, 用指腹按住眼角, 不让他离开, 然后定定看向那双湛蓝的眼眸,问他“你在想什么呢?”,到时候方景澄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吓到她了,她也应该做点什么。
可临到实践, 别说吓到方景澄, 夏茯也因为这出格的想法觉得混乱——
他们或许应该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她紧张地蜷起右手,把它压在另一只掌下,望着方景澄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对方看起来倒是很无所谓,他伸出舌尖飞快舔过嘴角的一点碎屑,大口吞咽甜蜜的果酱内陷, 好像本来就是这种随性自然的吃相。
“你推荐得没错,这个的确很好吃。”
方景澄笑着将空纸袋折成小块,转而去拿一边的包子。
“我们看看别的吧。”
接她上学, 一起吃早饭,以及突然的小动作。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这也在“陪读业务”范畴之内么?
疑问一旦滋生, 便无法遏止。夏茯的心思已不全在吃上了。
她仔细观察方景澄的表情,正打算开口,一旁方景澄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青年先是随便扫了一眼屏幕,似乎不打算理会对方,可看清“奶奶”两个大字后,又发出一声叹息,认命似的将手伸了过去。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他颀长的手指隔着油纸轻轻一掰,白软的包子就被分成了两半,露出里面夹杂着花朵的肉馅。
“喏,这个就是槐花的。”
方景澄将大的部分递给夏茯,然后垂头咬住剩下的,囫囵几口吞下喉咙,接通了电话:
“喂——,起来咯,已经在教室吃饭了。”
夏茯只喝过槐花蜜,还没吃过槐花包。奶白的花骨朵蒸熟后发出缕缕清香,植物特有的爽脆口感中和了肉包的油腻,她小口咀嚼鲜甜的肉馅,不动声色地旁观方景澄打电话电话。
老家的方言语调总是很快,一个又一个词,音节完全连在一起,开口时机关枪扫射似的往外乱撞,哪怕正常说话也像在吵架。
相较而言,方景澄就很斯文。他说的是s市本地方言,婉转的语调很符合大众对南方人吴侬软语的想象。
s市交通工具播报到站信息时,方言、普通话、外语轮流一遍,夏茯在这里待了快一年,勉勉强强能听懂方景澄的意思。
青年鼻音很重,说到特别的句子还会拉长尾音,在电话外乖乖点头,配上那种无奈的表情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知道的,我答应过爸要好好念书……比赛也已经报名了,找了很出色的队友,会给他一个交代。”
……
“嗯嗯,钱也够用……给他发现,又要说你宠坏我了。”
他歪着脑袋,将大半重量托付给手机,空出的一只手像猫咪无聊时乱甩的尾巴,在桌面上划来又划去。
夏茯的视线也跟着那只手晃动。
尽管开始接电话有点不情愿,但开口后,他还是蛮放松的。
奶奶一定很喜欢他,家庭氛围说不定也很好。
因为方景澄和弟弟一样都是男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