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1 / 2)
事情没有闹大,赵光宗微才舒了口气。
要是真闹得不可开交,届时只怕他前去赶考都不得顺心。
然则他的气还没平顺下来,未过两日,他就教杨学政唤了去。
赵光宗心里头惴惴,知晓这样的事情定是瞒不过杨学政的。
他不知要与他说甚么,但心头隐隐觉着不是好事情。
“这事儿你处理得不错,肯去看望受伤的人,确是个心地良善的。”
赵光宗只觉着面上羞愧,站着与杨学政拱手做着礼,不好意思抬头:
“是学生的过错,予了窦家势,教他如此狂妄,欺害了无辜的人。”
杨学政看着垂低着头的赵光宗,认错的态度无疑是诚恳的。
只是犯了错,那就是错。
他端起茶盏子,徐徐吃了一口。
没教赵光宗止了礼,也没张口与他说旁的。
一想到送来家里讨好的那些炭,就是从那商户手头转来家里的,他心里就不是些滋味。
他道:“读书人家,重清流二字。”
“你可是晓得州府京城那些官宦人家,最是瞧不起甚么?便是读书人与商户瓜缠。”
“我也是务农人家考出来做官的,知晓京城和州府那些官宦世家底子厚,历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白了还是瞧不上咱这些出身微寒的做官人。”
杨学政放下茶盏子:“我不怪你行庇佑商户这样的事,只是……你约束管教人的能力,还有待磨砺。这般能力,不光是家宅上的小事情,于做官,也是十分要紧。”
赵光宗先听着杨学政前头说了许多,不晓得究竟要说甚,说到此处,总算是露出了些意思。
“你此番虽不曾受到明文处罚,却也还是遭了口头斥责,于理来说,学政处是能记下一笔的。”
杨学政说了这句,做了片刻的停顿,有意于敲打赵光宗。
赵光宗道:“学政教诲,学生谨记于心,今日之过,属实当罚。”
杨学政接着便道:“只录下这一笔,将来你选官之时只怕就难了。于情来说,我不当坏你前程,其实与县公一盏子茶,这事儿也便揭过去了。”
“你可愿意事情揭过去?”
赵光宗受问,连忙将头又更低了些:“学生自是希望能够干干净净的前去选官,只也不敢教学政为难。”
杨学政见此,道:“倒也不算为难事。只是我体谅你的前程,也希望你能体谅一番叙哥儿的前程。”
赵光宗闻言,忽的抬起头看了杨学政一眼,四目相对。
他抿了抿嘴,喉咙有些发哽,心头滋味万千。
“可是录了你的过?”
赵光宗是在祁北南家里头被唤走的,瞧着人失魂落魄的回来,祁北南便觉着有事。
“没有。”
赵光宗摇了摇头。
他将事情说与了祁北南听。
“我是不是个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为了前程连婚事都不要了。”
赵光宗面色有些苍白的看着祁北南。
“作何这般想来轻贱自身,是学政不想这桩婚事罢了。”
祁北南道:“他故意抛于你两个选择,看似两个,实则一个,你只能选前程。若选婚事,你还是他的女婿,他如何会记女婿的过。”
“其实我晓得这些理,只是心头还是不大好受。”
祁北南知道他不好受,本是为着这桩婚事才庇护的商户。
结果婚事黄了也是因为这商户,兜兜转转白忙活了一场不说,且还惹了身骚,论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只道世事无常。”
祁北南宽慰赵光宗:“凡事往前看。你年纪还不大,有的是机会寻见更好的姻缘。”
赵光宗轻应了一声。
回至家中,蒙头睡了三日,人才重新振作打起来精神。
二月里, 萧元宝做了个生辰,转瞬就到了三月上。
今年开春得有些晚,二月里雨水怪是多, 一日日的不见太阳, 冻人得很。
三月里头了,城郊的草皮才开始绿起来,倒也见着桃杏花儿起花苞。
会试四月初九便要开始了,进三月里, 要下场此次会试的读书人便当准备着出发。
岭县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便是车马顺遂,也得十余日才能到京。
如此在路上的行程起码得算半个月的时间, 抵京后还得寻落脚处, 熟悉一番地域环境。
京都与岭县这头的风土人情相差不少, 那头空气干, 与靠近南边儿的岭县不同。
许多地方上的学子前去赴考, 便有水土不服身子不舒坦的。
若是不提早个十天半月的到, 在那头住一段时间养养身子, 带着病躯前去考试, 只怕发挥得不尽人意。
那贡院里头解手又不便,水土不服闹坏肚子的, 简直苦不堪言。
祁北南将这些说与了赵光宗听,教他早些准备好东西, 两人一道结伴去京城。
县里要前去会试的人并不多,祁北南相熟的也就县学那么几个。
一同上榜的另外三位老秀才他不熟, 没打算一同前去京城, 余下还有个罗听风,倒也去问了他的意思, 不过罗家有旁的安排了。
如此一来,就只有祁北南和赵光宗两个。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便捷之处。
会试路上的安全倒是不必忧心了,鉴于秋闱路上不安生,正月里各官道驿站上加派了原先两倍之数的官差,直至四月才撤去,以保赶考书生能够顺遂入京。
此番贼人再想借着科考生事,无疑于自投罗网。
再来,祁北南要把秦缰带上,有这小子的功夫在,更为稳妥。
三月初一的时候,萧元宝就在给祁北南准备赶考的物品了。
定下了日子,三月初五一日动身。
“赴京赶考虽是路途遥远,但胜在条件还不错。给赶考的举子安排公车不说,还发放盘缠。”
萧元宝一边给祁北南整理衣裳,一边说着。
今儿一早官府就派送了一辆马车来,他瞧着车子虽算不得敞大,但坐一人是全然够的。
且那车子上还有县府的镖旗,旁人一瞧就能晓得是朝廷的车子,怪是威风。
另外又送了十贯钱的盘缠费用。
这些银子便是节俭着用,进京赶考一趟也未必够,不过能贴补一些,比之没有已经好很多了。
“以后要能中进士,那就是天子门生了,不晓得又是什麽样的光景。”
祁北南见弯着腰在柜子里头拾掇衣裳的哥儿。
他屋里的柜子有些高,萧元宝得垫一垫脚才能把放在高处的衣裳取下来。
祁北南走上了前去。
萧元宝瞧见衣柜里多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自他脖颈边穿了过去。
他偏过脑袋,险些碰到祁北南的下巴,于是稍稍往后头退了一些,身子便抵在了书柜上。
祁北南不退反进,垂眸看向受他圈在胳膊间的哥儿,道:“你喜欢天子门生么?”
萧元宝眨了下眼睛,没答话,他看着祁北南微有点干涩的唇,还是不由自主的轻点了下头。
祁北南放低了声音,问道:“那你是喜欢位居榜首的状元郎,还是喜欢沉稳不张扬的榜眼,亦或是风姿绰约的探花?”
轻和沉稳的声音落尽耳朵里,萧元宝耳根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