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 / 1)
蒋善微和温书韫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恢復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大学毕业后一起创业,三十多岁才结了婚,两人虽是老来得女,正是事业发展的时候,也无暇顾及。便千里迢迢的将温璃送来了江城。
温璃小时淘气,只会惹是生非,招猫逗狗,奶奶却也耐心的教她握笔,调色,给她量身定做了小画板,六岁的第一个礼物,便是一对金丝楠木的镇纸,尽管后来温璃用它敲破了邻居的窗户,可奶奶却依旧笑吟吟的。
姥姥似乎总是笑吟吟的。
天冷了些,温璃看了最后一眼夜景,小心翼翼地下了山。
赶上节假日,咖啡店里忙碌了许多。
江倚青围着深棕色的围裙,胸前的背带上夹着英文工牌,上头是手写的花体英文——holly,这是她的英文名字。
店里只有五个员工,前厅一人打扫桌台,后厨一人备品,两个男生躲在休息室里吃盒饭。
江倚青负责製饮品,正在不锈钢的咖啡机后头忙碌。
她的长发挽成马尾,露出一段纤细修长的脖颈,白色的衬衫领规整的折迭平铺在莹白的锁骨之上,遮覆住更深处的光景,倒平生出几分曲径通幽处的意味。
一旁的烘豆机散发出浓稠的焦香,馥郁的咖啡香气宛如浪潮一般一波波散开。
练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江倚青的手指灵巧,动作也熟练。
压粉、扣粉碗、打奶泡、拉花,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咖啡馆门前有棵巨大的紫花泡桐,正值花期。
下午时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吹落打散了许多花叶。
偶有客人推开门,后背上沾着深色的雨点和萎靡的紫色泡桐花。
“叮!”
江倚青抬眼去看。
咖啡机很高,挡住了柜台外的人形。
隻望见一根骨感秀逸的指,重重的按在柜台上银质的接待铃上。
江倚青暂时搁下粉碗。
她抬起手拢了拢鬓角的散发,眼神瞟一旁着烘豆机中快要成熟的豆子,匆匆的移到柜台前,语气里裹着些许疲惫,却依旧温婉有礼:“您好,想喝点什么。”
她低头去操作电脑,等着柜台前的客人作答。
客人没说话,移到玻璃展柜前去看蛋糕。
江倚青回头看了眼烘豆机,咖啡豆蒸发掉最后一丝水分,发出代表成熟的爆裂声。
她摩挲着实木桌子的边角,指腹落在键盘上等待。
豆子劈啪声不绝于耳。
女孩还是没有点单的意思。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江倚青说。
她后撤几步,转战操作台,迅速将成熟的豆子取了出来。
一粒滚烫的咖啡豆从筐中飞闪而出,落在手背上。
江倚青缩回手,吸了口气,忙搁到水龙头下用冷水衝洗。
用另一隻得闲的手关掉了烘豆机。
细嫩的皮肤很是敏感,蚊子咬一口,都要殃及一大片皮肤泛红,何况是灼热的咖啡豆。
虎口处鼓起几个细小的粉色水泡。
“这么娇气。”她甩了甩手,暗暗骂道。
柜台外的女孩终于出声。
她的手指点着菜单,语气恹恹,似乎闷闷不乐:“阿姨——”她扯了个长音:“人呢?我这还没点呢,就走了!给我干晾在这啊?。”
咖啡馆里还算安静,女孩的喊声引来了几双眼睛。
“我在,我在。”
江倚青应了声,甩干手,转回柜台。
“阿姨,给我来杯中杯丝绒拿铁。”女孩不满被冷落,板着脸,颐指气使道。
指尖在键盘轻轻敲打,江倚青又将取号单双手递出去:“您可以到一旁吧台的椅子上等候,前面还有九杯。”
女孩也没看,扯过单子,双手插进兜里,甩来甩头髮自顾自的走向一旁的就餐区。
“这么慢!”
江倚青垂着眼吸了口气,又轻轻的呼气,抬脸时依旧和善如初。
越过几道人影,她看见女孩的金色头髮一闪而过,消失在一堵白墙后头。
同样的发色,却有些没礼貌。
她莫名想起小孩轻声喊“姐姐”,调子轻轻凉凉的。
像是风吹过竹枝,叶片哗哗作响。
点单机上排号的单子渐渐长了起来。
江倚青往机器上扣粉碗,指腹按了几下按钮,咖啡夜便涓涓流了出来。
她单手撑在柜台上,不自觉的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
有客人推门走进了雨中,江倚青看着撑开的大伞,怔了片刻,直到咖啡夜已经萃取完全,连最后一滴咖啡夜所溅起的波纹都平息了。
时钟已经指向六点二十。
玻璃墙外是漫天的雨幕,五光十色的的霓虹光氤氲在雨水中。
连路边的车影都不甚明晰。
又过了十分钟。
换班的小姑娘终于抱着浅红色的塑料雨衣,从后门挤了进来,窸窸窣窣的杂响在只有碗杓碰撞的静谧空间里倒显得有些突兀。
她的鬓角沾着湿漉漉的水滴,指节紫红,慌忙往身上套围裙,脸上是颇为歉疚的笑:“江姐,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外头下雨不好骑车,看不清路,太不好意思了,让你替我顶班这么久。”
小姑娘是附近医科大学的学生,村里几年才考出一个的大学生,父母都是残疾人,趁着假期出来兼职赚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