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节(1 / 2)
在他看来,只要拿下寿春一切都值了。
姚襄在苻氏、桓温手上屡战屡败,但对付江东晋军得心应手,发觉荀羡所部不退,不再袭扰,直接对营地发动猛攻。
数千羌骑一拥而出,在营地中烧杀起来。
羌骑干这种活得心应手,一个个在营垒中纵声大呼,肆意狂笑,劈砍着士卒。
前线还在攻城的荀羡部曲一见后方大乱,心中慌乱不已,又被黑云精锐与贾坚顽强抵抗,士气大挫,军心动荡。
但荀羡已经认准了贾坚,“不杀此老匹夫,吾誓不罢休,枉退一步者斩!”
“攻破寿春,朝廷自有重赏,后退前功尽弃!”阵前的孟开大呼,提着双戟杀入城巷之中。
迎面六七把长刀照着他的脸劈来。
最前排站着十余黑云将,人人视死如归,一步不退。
狭路相逢勇者胜。
黑云军有必死之心,前列士卒倒下,后列士卒补上位置,晋军虽众,却始终不得踏入城中。
即便孟开亲至,也被黑云将逼退。
荀羡在后咬牙切齿,就差一步,却怎么都过不去。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两军对垒,贾坚杀人诛心,将荀氏的底裤在众人之前脱光了,士卒的性命事小,阵亡了,还可以再招,江北收容了大量的“北伧”,但如果荀氏的名声受到玷污,以后将成为江东其他士族的笑柄。
荀氏南渡之后,几十年来一直不上不下,排在王谢之后,如果再没点功勋,只怕将会被挤出江东朝堂。
没办法,南渡的士族太多了,不只王谢荀殷,都盯着建康朝堂上的交椅。
士卒们咬牙厮杀着。
这时袁真率数千精锐赶来支援,劲弩开道,铁甲在后,驱散了荀羡营中的羌骑。
但羌骑并没有撤退,而是围绕着晋军大营,如长蛇一般不断盘旋。
谢尚营中大喊:“景国何助纣为虐耶?”
当年姚襄南下,谢尚撤掉仪仗护卫,头戴幅巾接待,一见如故,是以两人有情分在。
“受梁王之命,不敢不尽心竭力,公若有心,不妨早退,黑云援军只在旦夕!”数百羌骑朝着谢尚大营呼喊。
谢尚拄剑立于辕门之前,顾左右大笑,“此必姚襄虚张声势,若有援军,早该到来,何必等到如今?”
话音刚落,却见东北面地平线上忽然现出一抹黑色。
越聚越多,逐渐将地平线也染成了黑色。
旌旗、铁甲、战马、长矛一线排开,金戈铁马之气排山倒海而来。
刹那之间,仿佛天上的春日黯淡了几分,仿佛一大片乌云垂落在大地上。
“黑云军!是黑云军!”
乱风席卷,谢尚笑容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急忙派人去给荀羡示警。
“杀、杀、杀!”
黑云军发出高亢而兴奋的呼喊震动大地,战马的嘶鸣声划过天穹。
仿佛饥饿的狼群嗅到了血腥气。
然后,黑潮向南奔涌、席卷……
还在攻城的晋军呆立当场,尽管他们兵力上多于黑云军,尽管背后就是营垒。
但一望见黑云军铺天盖地的气势,心中已然怯了三分。
黑云军的强大是靠一场一场的血战堆积而成的。
而晋军至今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战绩,当年褚裒三万大军北伐,形势一片大好,却被李农两万人马吓退。
殷浩两次北伐,全都以极其耻辱的姿势战败……
严格来说,江东此次不是北伐,而是一场偷袭,看准了淮泗空虚,梁国抽不出手,忽然调集重兵猛攻寿春。
只是再精明的阴谋,都无法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荀羡反应还算及时,当即喝令晋军结阵。
生死存亡之际,袁真、谢尚也顾不得其他,各自将精锐抵了上去,三支人马合一,足有万人,凭借营垒,看起来并不落于下风。
“贼军远来,必然疲惫,守住营垒,便可击退贼军!”荀羡激励着士卒。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舍弃寿春,将孟开调了回来,专心致志对付这支来势凶猛的黑云军。
“今日当重挫贼军声威,振我江东士气!”荀羡眼中的血丝没有消退。
事到如今,撤退已经不可能了,只有血战。
生死存亡之前,荀羡也拿出了该有的血性。
寿春城上,精疲力尽的守军望着北面滚滚而下的黑云,欢呼雀跃。
“梁王不弃我等!”贾坚仰天大笑,但旋即目光一寒,“将作乱之人押上来!”
三百余精壮汉子被押上城头,排成一线,“冤枉……”
的确有些人是冤枉的,他们只是放下兵器,只是跟在作乱者身后,只是等待晋军入城……手上没沾任何袍泽的血。
但他们的无动于衷,本身就是对其他士卒血战到底的一种亵渎。
凭什么别人舍生忘死,他们只想着苟且偷生?
贾坚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大手一挥,亲卫们长刀劈下,一颗颗人头掉落城下。
若不是这些人,寿春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西北面,姚襄的羌骑也停止了袭扰,立于高丘之上,扫视着战场,眼神却略有些复杂。
“黑云军之强悍更胜往昔,主公若有刘玄德之志,当尽快西进,绝不可与黑云军为敌……”参军薛赞在身边低声道。
姚襄素有大志,依附于梁国,却始终保持着几分戒备和警惕,避免被梁国吞并。
“苻生非人主也,关中必将为吾家所有!”
金戈铁马的战场,更加激励姚襄的雄心。
苻生继位才一个多月,就因年号问题举起屠刀,诛杀苻建留下的顾命大臣段纯,举国震恐,凶名远播。
破敌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东北面的黑云军。
这场大战的最终胜负也取决于他们。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晋军大战多日,比我们更累!”高云接到军令,并没有日夜兼程,快速南下,而是缓缓行军,在彭城还更换了装备,补充了粮草。
按照常理,寿春乃坚城,贾坚、梁啸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将,足以抵挡晋军。
至少不会这么快陷落。
所以他觉得此战并非是解寿春之围,而是一鼓作气,碾碎晋军,然后追亡逐北,陈兵江北。
黑云军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南挺进,右翼骑兵已经展开,宛如巨人挥动长鞭。
但骑兵只是辅助,真正的决战还在步卒。
刘牢之、苏权各引一千铁甲在前,向着晋军营垒杀去。
间隔一百五十步,晋军的劲弩发动,弩箭尖啸着扑向黑云军铁甲。
士卒们早已竖起大盾。
叮叮当当……
弩箭宛如暴雨一般密集砸向盾牌,伤亡并不大。
间隔一百步,黑云军的弓弩也开始发力,一支支羽箭破空飞向晋军营垒。
营垒前的鹿角,仿佛一瞬间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羽毛。
营垒之中也落满了箭雨。
虽然杀伤并不多,却压制住了晋军的弩手。
随后,黑云军开始奔跑起来。
盔甲铿锵声与沉重的脚步声连成一片,带着独有的节奏,冲向晋军营垒。
鹿角限制了黑云军前进的步伐,但同时也限制了晋军兵力的展开。
最前的十几名大斧手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