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节(1 / 3)
烦躁的心情中,夹杂着些许忐忑,在房内徘徊几许,转过身,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守节一愣,抬眼注意到,父亲脸上仍旧一片生硬,透着固执,但眼神却有些躲闪。松了口气,李守节想了想,说道:“爹,儿见识浅薄,别无高见。此后,只当遵从天子与朝廷诏制即可,莫再谋求于帅职。可依诏从命,前往洛阳,挑选府宅,上表谢恩!”
听其言,李筠喘了几口气,胡须一跳一跳的,叹道:“没想到,今日我竟然需听从你这竖子的建议行事。”
“唉!”重重地叹息一声,李筠有点意兴阑珊的:“只是,若如你所言,我李家再想显赫人前,难喽!”
看着李筠那惆怅的模样,李守节垂下头,没敢把心里的话道出。在他看来,经其父这一番折腾,能保住富贵平安就不错了。
……
开封内城中,高门贵邸间有一户,门匾书“王”,这是侍卫军副都指挥使王殷的府邸。不过,此时的王府之中,正陷入一片忙碌之中,仆役奴婢,诸院内眷,都在收拾衣物,打包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准备得很细致,首饰、衣物、被褥、甚至碗筷、洗漱用具,乃至平日观赏的虫鸟、花木,都收拾之列。府中的管事们,四下安排着,催促着,不时喝骂着那些手脚不利落的仆人。
“快要起行了,此去莫州,迢迢千里,一切都得料理准备妥当……”
汉宫内,皇帝刘承祐的心情又不好了。
原本,在李筠递上谢恩奏章,老老实实地去洛阳选宅后,算是暂时放过了此事。而经过与枢密院、兵部的探讨,针对河北戍防边军的调整,终是定出了个章程。
在原防线的基础上,从易州遂城起,自西向东,沿拒马河一线,置保定军、顺安军、雄安军、信安军以及北边的永清军,驻守各城关、寨口、河防。
每军军额五千,又于莫州,设都部署府,辖兵八千。这样一来,原先的戍军,将遭到新一轮的整编裁汰,兵力削弱不说,还将有一批军队同滑、澶及元城等地的禁军进行换防。
到了,刘承祐终究没能忍住对河北戍防军队动手。即便后勤辎重的供给掌握在朝廷手里,但以御北患之故,此前刘承祐可是大大放权的,让他不得不担心,河北边军自成一系。
而今,何福进虽死了,但李筠的表现,已然足以令他警醒。此番调整,对军心或有影响,战力也当有所下降,但只要落实下来,能让皇帝与中枢放心,消除大患,也是值得的。
只要在一个合理良好的体制下,实则也不必太过担心,军队的战斗力。而裁汰下的士卒,也有几个去处,一者调入即将成立的河北都指挥司;二者补充转运司;三者退役还乡;四者转为辅兵,就地军屯。
至于诸军使的人选,除罗彦瓌调任顺安军,马全义仍为永清军,其余军使都自禁军中选派,雄安军使为韩令坤,信安军为郭进。至于保定军,虽然还未明诏动李筠的位置,实则已然定好的接替的人选,以兴捷都尉董遵诲调任。
而最关键的,就要数北面都部署,由谁主其事。经过一番商讨,决定由侍卫司副帅王殷北上,就职整军。
王殷在大汉的禁军中,一直是高级将领,早年历经戎争,多有功名。当然,有汉以来,最大的功绩,还是在平杜重威的时候,力战破城,伤重不退,为高祖刘知远所嘉,从而奠定其在军中的地位。
而在刘承祐继位后,对禁军的几番整饬、编练中,王殷也是稳步有升,直到乾祐五年王峻与韩通殿上冲突,意外地更进一步,成为侍卫司副帅。
此番,以其北上掌兵,论资历、能力,王殷确有可取之处。然而,此时令刘承祐愤怒着恼的,也正是王殷。
以其高位,本为密探关注的人,今迁戍防都帅,则更成为重点。根据武德司的汇报,得知拜帅,王殷喜不自禁,发帖邀请同僚、亲戚、好友,设宴同庆,颇为张扬。并直言,熬了这么久,终于轮到他王殷了。而其家中那番“热闹”场面,也是详细地汇报入皇帝之耳。
是故,刘承祐闻之,又岂能不气,岂能不恼。狠狠地摔下手中的一封奏章,打翻了茶盏,刘承祐怒道:“他这是搬家还是赴任?早闻王家奢靡,朕念其旧功,颇容忍之。今欲重用,方知其家,浮华至此,简直贻笑大方。朕看呐,他干脆把整座府邸搬到莫州去!”
“既知升迁之喜,怎么就没有点负重担责之忧?这般张扬,当是去北边享福的吗?所荐非人,深负朕望!识人不明,亦朕之失!”
天子一怒,满殿寂然,虽然殿中并没有什么人。李崇矩束身垂首立在那儿,静静地倾听着其发泄,张德钧则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御案。
王殷的事,让刘承祐不禁自省,自己是否太过自信了,禁军的将校们,实则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恭顺?
王殷这个例子,可活生生地摆在眼前。显然,以往对于军队,刘承祐虽明纪强法,但军法之外,实则还是太宽纵了,也该有所约束的举措了。否则骄兵之制,永远只是治标。而似王殷这样的旧将,也该从禁军将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怒则怒矣,但以刘承祐的心性,也还不至于被愤怒冲昏头脑。迅速地冷静下来,只稍作考虑,又道:“传郭荣!”
翌日,皇帝连下几道诏书,其一,免王殷北上之任,并罢其禁军军职,遣使上其府邸,责斥之,令其闭门思过。
其二,以陈留郡王安审琦北上莫州,就任北面都部署,统管北边御备。
其三,以枢密院承旨李处耘及潘美北上,担任编练使,负责河北戍防诸军的整顿编练。
其四,放军使北归,各赐金银、钱帛、绸绢。
出兵伐蜀
“陛下,永兴、静难、保义、河阳、威胜、平卢、义武、横海诸节度皆罢,今襄州、兖州、贝州、蔡州等州镇又相继上奏请免。从今以后,大汉再无方镇之忧了!”赵曮将刘承祐批阅过的奏章收拾了起来,嘴里轻松地说着。
此番呈上来的,是襄州、兖州、贝州等方镇相继上表请辞,此次嘉庆节的情况,显然扩散开了,而被解权的藩镇,也都有妥善安排,或为政,或治军,没有一股脑地强令归养。而最积极,为人先者,便是襄州节度郭威。
看完郭威为的奏表,刘承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少许喜悦,看起来,郭威在大汉忠良的道路上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宽了。
一封封辞表,固然足喜,但刘承祐仍旧保持着冷静,说:“这只是个开端,代表着地方藩镇的态度,然而更重要的,还是此后的落实,待军政彻底分离,再向朕道喜吧!”
“是!”闻言,赵曮收起了笑容,拱手恭敬地道:“陛下意气自若,泰然处之,臣敬佩之至!”
听此恭维,刘承祐不禁瞥了赵曮一眼,只见其一副谦恭顺服的姿态,候在那儿。嘴角扯了一下,刘承祐吩咐着:“诸节度、防御所请,一概应允!着政事堂、吏部及枢密院,效前事,对各地之军政职吏,妥善安排,务求军政平稳过渡!”
“遵命!”赵巌认真地记下皇帝的吩咐。
“另外,时下就只剩朔方节度使史弘肇那边,未有上表了!”赵曮补充了一句。
眉轻凝,旋即舒展开来,刘承祐道:“朔方路遥,远在西北,交通往来也不便,再者灵州边陲之地,形势复杂,不似腹内州镇,却也不急!”
略作沉吟,又道:“不过,再是边地,也是大汉治下,日后纵不属腹心,也在臂膀,军政之安排,也当从其制。着吏部,先安排些年轻职吏,前往灵州任职,协助管理民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