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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十全的准备,我从不担心红拂不会承认。
“什么?”不出所料地,红拂开始装傻。
“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红拂,这次的火,放得恰到好处。”我伸出手指,细数它的“恰到好处”之处,“时间、地点、人,缺一不可。是为了救火罐,还是为了制造混乱趁机逃跑呢?”
话说到这一层,聪明人都清楚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红拂佯叹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既然你都知道,又干嘛还要问我?”
这一下把我给问住了。是啊,既然我都知道,又何必多问。
“我非智者孔明,没有那么多灵光一现的良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漫长考量和思虑后的行为。在你们看来,那把火放得毅然决然,殊不知,为了那把火,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红拂走近两步,平视着我的双眼,眸底神光焕彩,锋芒尽显。
“那么又为什么这么果断地用出来”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想多问一句,“既已经苦酿许久,用来逃跑不是更好吗?”
“逃跑并非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红拂略含愠怒地瞪了我一眼,口气沉重几分,“逃跑,逃出去呢?逃出去以后躲起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然后看着他们活在熔炉一样修道院里?”
“至少火罐跟你关系不大”意识到红拂情绪上的激动,我忙扶住他的肩,试图遏制住的他莫名的怒气。
“一窝生,一窝死。”红拂咽下一口气,“如果我不救他,明天被打死的,可能就是你,或是我。我救火罐,不是为着彰显自己的善心,只是不想因为他,连累到我们后面的计划。”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我知道,克里斯,你总是让人挑不出错。”红拂轻轻撇开我的手,“逃跑当然重要,但至少,再给我一点告别的时间,可以吗?”
“至少等阿兰存够钱吧。”红拂可怜兮兮地望了我一眼,这充满无辜的一眼,顿时显得我刚才的话充满胁迫式的罪恶,“傻阿兰,我走了以后他可怎么办呀?这里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他。”
“那好,那就好好做个告别。”我放宽了口吻,不想再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让红拂觉得我在不停催促。即便这破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了,可为了红拂,我愿意再行忍耐。
“对了,阿兰的钱,存得怎么样了?”
我与红拂像没事人似的,慢吞吞往回走。
就在数十米开外,救火声仍在,可我与红拂都充耳不闻,假装什么也听不到。
红拂边走边说,“不知道,说是找了份送牛奶的活儿,但我看,他是在骗我。”
说才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提议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克里斯,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已至此,我与他之间已共存太多隐晦与秘密。彼此间的心意是最清楚不过。
“我想给阿兰写信。”红拂伏在我耳边,呵气如兰,“以山本先生的名义,告诉他,我要和他做个了断。”
“这恐怕不大好吧”我难得对红拂的想法起了不赞同的念头,我知红拂心性难改,因而为他慢慢分析:“这本就是他与山本先生之间的事,作为朋友,总不好干预太多。另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阿兰真看到了山本先生的分手信,会不会和从前那样,大哭大闹,甚至割腕自残,再进一步想,如果他知道是你写的信,难免对你心生怨恨,认为你在设计拆散他们,到时候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那我难道眼睁睁看他跳进火坑不成?”红拂饶不服气地一拳砸在旁边土墙上,愤愤然曰:“你说得对,火罐与我关系不大,可阿兰,我们从巴黎时就认识了没认识山本之前,他在我心里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换个角度看这件事,红拂。”我想了想,上前一步:“与其冒着风险给阿兰写信,不如给山本写信。告诉他,如果不喜欢阿兰,请及早做个了断。这样总比我们冒充山本要好,我不喜欢骗人,德意志的后代,忌说谎言。”
“可我给山本写信,山本就一定会乖乖听话按我们的心思来吗?”红拂恍恍然瞥了我一眼,怔了几秒,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以阿兰的名义,给山本写信。”
我笑而不语。
“哼,克里斯,我还以为你有多正直呢。”红拂笑嘻嘻地掐了我一把,乐不开支,“刚刚还说什么,德意志的后代忌说谎言。其实编起鬼主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嘛。”
“阿兰为情所迷,这一局,用他自己的口吻去破最好不过。我们替阿兰告诉山本先生,如果不喜欢,烦请告知,如果山本先生没按我们意思来,我们也可再行调换回信,留一手准备。”
“只是要对不起阿兰”红拂又伤感了起来,刚活络些的气氛,又降回了冰点。
“这件事,我们的确不太道德。所以,你一定要想好,想好一切后果。”我总习惯性做最坏打算,将底牌亮给同行的人,“假如有天阿兰知晓是你从中作梗,擅自替他做主,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假如牺牲我能让阿兰活得清醒,我早已为他死了千百回。”红拂将头埋进阴影里,一时之间,我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态度。
“先看看吧,看看那日本佬还有什么动作。”红拂明显不忍,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和放火不同,最主要的是,对方是他最重要的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