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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再给你揉揉。”说着揉揉,却是十指相扣。
他那粗糙的、有细碎疤痕和厚茧的手,扣住了林笑却一双几乎没做过粗活的手,他的手指仿佛浸入了玉泉,竟有种捉不住的触感。
“怯玉伮。”裴一鸣低声唤林笑却,却没有下文。
在这一刻,裴一鸣好像回到了过去,他永远是那砍柴的少年,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神女。
酒声泉声与笑声,都离他太远太远。
林笑却瞧他安安静静的样子,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过了许久,林笑却低低地“嗯”了一声。
裴一鸣惊喜地抱住林笑却,原来神女真的到他怀中了,不对,不是神女,是怯玉伮就是怯玉伮。
“怯玉伮。”裴一鸣又唤。
林笑却:“嗯。”
“怯玉伮?”
林笑却烦:“在。”
“怯玉伮!”
林笑却恼:“太大声了。”
裴一鸣只能小小声地唤:“怯玉伮。”
这声太轻了,轻得林笑却几乎听不见。
“我喜欢你。”
这声更轻,林笑却本该听不见的。都怪这军帐太大太安静,他什么都听清了。
但他只能装作没听见。
“什么?”林笑却问。
裴一鸣安静了会儿,笑:“我是说你的手还疼不疼。”
疼和喜欢可不相通。但在裴一鸣此刻的心里,雪水交融般相通了。
林笑却让裴一鸣松开,牵着他的手,他没办法知道疼不疼。
裴一鸣很乖地松开了。
林笑却转了转手腕,握着拳头又松开。
“好多了,”他对裴一鸣道,“多谢将军。”
裴一鸣想说叫我一鸣,那军衔人人都能得,我的名才是我。
但他咽了下去,他察觉到林笑却的疏远,不想再做登徒子了。
蓦然,军帐外士兵大声道:“大将军!”
裴一鸣神情一凝,以为是有了军情,立马道:“进来。”
很快又改了口:“等等,我出去。”
裴一鸣出去后,得知并非军情,而是陛下得知他收复兴宜、石浦、娄樊,又收降了平慈,给他送了一个礼物过来。
那便是东雍曾经的皇帝,危难时传位给儿子做了太上皇的元新稷。
其欲北逃投奔突厥,被魏壑的军队拦截于化兴郡。
魏壑杀了他身边的宠臣为东雍忠臣平反,收拢人心。唯独元新稷的命,魏壑留给了裴一鸣。
元新稷被锁在囚车里,落魄不已。
而今时移世易,元新稷瞧见了裴一鸣,心中又骇又故作镇静。
“原来是裴将军,裴将军真是越发威武。”元新稷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学着过去宠臣讨好他的样子试图说几句缓和缓和关系。
但裴一鸣看见他,只是神情冷静地拔出了刀。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39
刀身的光晃着了元新稷的眼。
元新稷慌乱道:“你要做什么,你曾是大雍臣子还想弑君不成?裴一鸣朕跟你无冤无仇——”
裴一鸣笑了下,一刀砍破囚车,笑语:“陛下,您先逃。”
元新稷不知道裴一鸣玩什么花样,顾不得多说慌里慌张往外逃,裴一鸣等他跑了几步才提刀砍去,元新稷的左手断裂,他痛叫不已,呼嚎声震动了军帐内的林笑却。
林笑却缓缓走了出来。
元新稷涕泗横流痛叫冲天,裴一鸣道:“这一刀,祭祁岭。”
裴一鸣提刀又将落,元新稷顾不得断手四处逃窜,裴一鸣就那样看着他,故意让他逃开些却逃不出这军营,裴一鸣提刀走去,砍断了元新稷的另一只手,手砸在地上,血染红裴一鸣的半张脸。
血往下滴,裴一鸣道:“这一刀,祭嫂子。”
元新稷面色惨白,求饶道:“给朕个痛快,朕不逃了,不逃了!”
裴一鸣提着刀,静静地望他,元新稷改口骂道:“裴一鸣你不得好死!乱臣贼子,朕要杀你朕杀你全族,朕——”
裴一鸣断了他的腿,元新稷满身血污,眼泪鼻涕混着血,他怕了,趴在地上往外爬,留下一道道血痕。
“这一刀,祭孩子。”
元新稷絮叨着:“朕是皇帝,朕是皇帝,皇帝怎可受此大辱,裴一鸣,你将遗臭万年,不得超生——”
元新稷爬不动了。
裴一鸣给了他最后一刀:“祭死去的将士。”
元新稷的头颅滚到一旁,死不瞑目。
终于手刃了仇人,裴一鸣心中却并未得到解脱。残肢断臂,鲜血淋漓……故人的音容笑貌……一幅幅画面冲荡着他的脑海。
他抬眸望,大穆的将领士兵都站得远远的,似乎被他的残忍惊骇。
他一望去,士兵便低下了头。
杀皇帝是没有这么杀的,大多数鸩酒白绫了事。可皇帝杀无辜之人时,可有给他们体面?
他就是要将元新稷五马分尸,他忍不下痛快的死法。
东雍的皇帝临死前,应该感受一下无辜之人曾遭遇的无端痛苦。
祁岭喊他将军,有时喊他裴兄,祁岭的孩子们叫他一鸣哥,他称祁岭的妻子嫂嫂,祁岭总是笑着说乱了辈分。
嫂嫂笑说那么拘泥作甚,各喊各的不冲突。
孩子们也捣乱说就要叫哥哥就要叫哥哥,祁岭笑着说好好好,就叫哥哥就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