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日记(上)(5 / 30)
赵佳琳摇头维持清醒。「真是颜雅林吗?」
「是颜雅林。」他眯起的眼睛烧灼着她且充满了怒火,腔调变得更浓了。「那该si的畜生!他接到噩耗时,虚情假意地哭了一番,但转头回到房间,却忍不住扬起得意的嘴脸。他说终於铲除一切阻碍了,家业全都属於他了。ai玲不该si的,那个畜生要的是我的命,就像他要颜家家业一样。老天啊,他知道ai玲怀了孩子,所以在那天动了手,以绝大房的子嗣──」
他倏地转身,背对着她。赵佳琳看得到他紧握的拳头都泛白了,黑衣下的宽阔肩膀在失控的怒气和悲伤下不住地颤抖。现在他不只是带着哀伤的情绪,而是掀起一场怒cha0的风暴。
「他杀了她,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赵佳琳的眼光垂落於地。她想上前,以双臂环住他的肩膀抱紧他、安慰他。但她只是费力地吞咽,清清喉咙。「秀梅姑妈又说对了。」
她的声音轻如耳语,盛满了震惊与因他而起的悲伤,不再有恐惧。轻轻的笑声自她喉中逸出,凄凉又破碎。「二房的史料上写着那是一场意外,我从没想到胜利者会将事实扭曲到什麽地步。我是说,我们都认为历史就代表真相不是吗?还有──」
她抬头,似乎在寻求他的认同,却只看到无情幻灭的黑眸再度刺入她的眼底。他专注的审视令她无法作声,亦难以呼x1。
终於,她微微摇头。「你──为什麽来这儿?为什麽──你现在能跟我说话?」
某种东西令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彷佛蒙上了y影。在那一刻面纱下的情绪闪烁不定,太脆弱而无法捉0,然後他再次背过身去。赵佳琳本能地踏出他後退的一步,被她瞥见的心痛与折磨x1引上前,渴望能提供安慰。
「是──因为那些谎言吗?或你想证明颜雅林的无耻?」她一定能做些什麽,做些──
他沙哑的笑声在她背上窜下一道战栗。她退回一步,这次离开了梳妆台,直到抵住墙壁才停下。她的手按向壁板,就像发出要它再退一寸的无言祈求。
慢慢地,颜雅棠转身面对她。
「小姐,我知道颜雅林怎麽看我。温文尔雅成了懦弱,仔细核查是没有决断力,在他眼里我所做的一切,就不是社长该有的样子。」注意到她似乎只想融入墙壁,他摇摇头。
「不,小姐,我从来就不理会颜雅林如何看我,我做的一切只为证明我自己能胜任社长这个位置。」他的声音依旧苦涩,却较为平和了,几乎让人感到心安。
他又缓缓移步靠近她。「你读过日记了,而且还做了不少事。至於其他人……」他慢慢摇头,更加靠近她。「颜雅林四十岁就病痛缠身,并未好好活着享受到他出卖灵魂所得来的报酬。我的仇或许报了……而我仍无法安息。啊,小姐,我活着的时候因一时失察轻忽了真相,等我知道都已来不及了。」
他缩短了两人之间的最後一步,身躯之间间或容发。一阵抖颤撼动了赵佳琳,泪水在一瞬间莫名地灼痛了她的喉和她的眼。
「一切都来不及了──妻子和家业,我两样都失去了,丧失在同一打击之下。」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躯t散发的热气,也感觉到他有节奏的轻缓呼x1吹动了她额前的发。她的眼光直视前方,定在他喉际的白衬衫领口上。她已忘记他是如此高大,忘记她有多麽想伸手抚0他质地良好的羊毛外套,和其下温暖的皮肤……
「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
她陡然仰望与他的视线交会,恐惧、困窘、渴望及哀伤所混合的不安情绪,令她再度退缩。
他轻轻後退。「不要怕,别怕我。老天,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我一直在等你。祈求你的原谅……需要告诉你我深深地ai你。」
他嘶哑低喃的话使赵佳琳张大了嘴,那句ai语牵动了她的心──
他以前从未这麽对她说。
那不可能的意念促使她一再摇头,即使意念跳开亦停不下来。「但是──你不认识我啊!」
身t的颤抖传到了声音之中,她依然抵着墙,依然在和伸手抚0他的慾望不断地挣扎。
「啊,我认识的,」他反驳道。「而你也认识我,所以你才听得到我的声音。你已经──」一抹缓慢的笑容染上他的脸庞,赵佳琳刹那间明白何以他的新娘在婚礼上只求心事重重的他开心一笑了。
「你只是忘了,我的ai。」他又说。那句话似蜂蜜般醇厚,丝滑如情人的ai抚,她受到牵引,靠向他。
赵佳琳僵y的身躯自动放松,双手离开墙板伸向他的脸,想要碰触他迷人的俊脸。
「不。」他後退,快得她来不及跟上。赵佳琳顿时收手,紧握成拳。他几乎就像消失了,然後又在两步之外出现。
他们之间的距离,让赵佳琳恢复了维持理智的能力。她平视着他,在厘清思绪的同时,亦无言地为无法碰触他温暖的脸孔而悲叹。
「上回你差点害si我,」她以平稳的语气说,使那句话听起来像挑战。「那晚在悬崖上,你跟我跳舞的时候。」
颜雅棠闻言不豫,眉心打结。良久不作声,没有对她的指控作答。
「秀梅姑妈说你从不伤人,你也说你ai我,那你为什麽想害si我?」这话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之一,她仍在抗拒t内涌上的强烈渴望。赵佳琳自墙边移开,向他走去。她想碰他,却因他退开遭拒而混入了不确定和怒气。「你几乎把我吓得失了魂!为什麽?」
她的爆发竟g起了他一抹无赖的笑,软化了他的唇形,变成了惊人的诱惑。
「小姐,你总是那麽容易被吓到,逗弄你是莫大的乐趣。我得说实话,你未免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些,记得我们婚礼後──」
「不!」赵佳琳打断他。「我怎麽可能记得?我看起来像八十几岁吗?」
她来势汹汹地跨近,想起了林ai玲的日记,也想起那可怜的nv孩,在新婚初期总是被颜雅林威胁恐吓,而承受了太多的恐惧和折磨。
「她ai着你啊,你该si!为了接掌家业,如此疏忽她、冷落她,让她受了不少委屈──」赵佳琳向他吼道,然後本能地扬手掴向他的肩膀。她的手如虚幻、不透明的空气穿透了他。
她失去平衡,稳住身子,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後她瞪着他,杏眼圆睁,双手掩住了张大的口。「哦──我的──老天!」
颜雅棠再退後一步,她强烈的恐惧使他的眉深锁。
「小姐,别忘了,我已不是有血有r0u之人了。有时候我能触0到这世上的东西,但我碰不到你──或是任何人。有生命的人,也碰不到我。」
此时赵佳琳僵立原地、双手握拳,颜雅棠却望向那本日记,朝床侧而去。「可是……」
他以指尖轻轻描着皮革封面上的字t,似在ai抚。彷佛无奈地,他离开了日记,再度面对她,面容惆怅。
「现在,我在想,在尘世与幽冥之间,也许有一个交接的地带。也许有些交叉路口,使双方能够接触……」
「什麽──」赵佳琳困难地吞咽。「你在说什麽?」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带着幽默。
「那晚──你说我们在悬崖上跳舞的那晚……我跟踪你到崖上,看着你……但我记不得接下来的事,除了……我又离开了。」他耸耸肩,微微蹙眉。「唉,我想即使一个幽灵也会遗忘吧,但是过去六十几年来我出现时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我怎会让自己忘了与你共舞的回忆?但我和我的妻子确曾在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