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颜正贤(下)(6 / 31)
美,而明亮且黝黑的双眸则温暖谦和。
他盯着她──动也不动,站立之处离她不过两步。然後,突然地,他的眼光离开她打量起房间。赵佳琳x1入空气,彷佛他眼光的重量曾压住她的呼x1。她瞧着他一眼看过了旧家具和半拉起的丝绒窗帘,视线最後停在大床上。发现她放在床头几上的日记,他张大了眼睛,已然绷直的唇线抿得更紧了,而且眼光又落回她身上。
她猜想她是否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指责,在紧绷的下颏上看到了愤怒,还有背叛……
「我读了她的日记,她ai你。」
赵佳琳根本不知道她为什麽说出那句话,而且以如此叛逆、几乎是控诉的方式。他并未因她的窥探和僭越而跨步过来惩罚她。他久久地不曾移动,然後慢慢地看向他方。
「是啊!」
那声音很真,不是幽灵在暗夜空洞的低语,他的嗓音低沉浑厚,带着闽南腔调,且满含伤痛。
「那你为何那麽做?」
他不可解的眼神迎上她,声音变得粗粝。「我?」他怒问。「除了和我的妻子搭乘汽车去城里给医生检查,我什麽也没做。」他跨近一步,再一步。「被谋杀的是我和我的妻子、亲人!」
赵佳琳後退,感觉t0ngbu碰上了梳妆台的边缘。尽管有些许的闽南腔调、用字和字尾变化的差异,她仍能轻易地听懂他的话,可是他站得太近了。
她一口气如梗在喉,昨晚令人发寒的梦境又一幕幕回到眼前……与二房自编的史料相b,那梦包含了更多的事实。
「你──你说谋杀是什麽意思?」她吐出的声音尖锐、透不过气来,且带有恐惧。赵佳琳紧紧握拳,咬紧牙关、挺直背脊,希望不要对古宅的幽灵表现出怯懦的样子。
「我认为那两个字够清楚了。」他的声音恢复柔和,语调仍然铿锵有力。他举手轻碰右边的太yanx,彷佛记得那份痛。「我和妻子遭遇重击。那个畜生让刹车失灵,我们的车一直翻滚一直翻滚……我抱着ai玲想护住她,但一切都是枉然。当他们在山坡下面的岩石上找到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x1心跳了。」
他多麽轻易便把拼图所有失落的图片都给了她……还有他提及那天时完全带着悲伤、愤慨的眼神和口吻,都令她不住地发颤。
这就是林ai玲在日记中说过的──他的jg神早已受了太多的苦,也遭到兄长太多的背叛了──如同那个男人,这也成了幽灵身上的一部分。但他看起来并不像幽灵,他的外表就如常人,有血有r0u,亦有发有肤──
她再度颤抖,这次全然是为了他悲伤地揭露了真相。他千真万确地说出了她的梦境,如此直接地解释了那gu悲愤和在古宅徘徊不去的幽怨。他才刚刚绽放的ai情,转眼便被人剥夺了……
赵佳琳摇头维持清醒。「真是颜雅林吗?」
「是颜雅林。」他眯起的眼睛烧灼着她且充满了怒火,腔调变得更浓了。「那该si的畜生!他接到噩耗时,虚情假意地哭了一番,但转头回到房间,却忍不住扬起得意的嘴脸。他说终於铲除一切阻碍了,家业全都属於他了。ai玲不该si的,那个畜生要的是我的命,就像他要颜家家业一样。老天啊,他知道ai玲怀了孩子,所以在那天动了手,以绝大房的子嗣──」
他倏地转身,背对着她。赵佳琳看得到他紧握的拳头都泛白了,黑衣下的宽阔肩膀在失控的怒气和悲伤下不住地颤抖。现在他不只是带着哀伤的情绪,而是掀起一场怒cha0的风暴。
「他杀了她,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赵佳琳的眼光垂落於地。她想上前,以双臂环住他的肩膀抱紧他、安慰他。但她只是费力地吞咽,清清喉咙。「秀梅姑妈又说对了。」
她的声音轻如耳语,盛满了震惊与因他而起的悲伤,不再有恐惧。轻轻的笑声自她喉中逸出,凄凉又破碎。「二房的史料上写着那是一场意外,我从没想到胜利者会将事实扭曲到什麽地步。我是说,我们都认为历史就代表真相不是吗?还有──」
她抬头,似乎在寻求他的认同,却只看到无情幻灭的黑眸再度刺入她的眼底。他专注的审视令她无法作声,亦难以呼x1。
终於,她微微摇头。「你──为什麽来这儿?为什麽──你现在能跟我说话?」
某种东西令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彷佛蒙上了y影。在那一刻面纱下的情绪闪烁不定,太脆弱而无法捉0,然後他再次背过身去。赵佳琳本能地踏出他後退的一步,被她瞥见的心痛与折磨x1引上前,渴望能提供安慰。
「是──因为那些谎言吗?或你想证明颜雅林的无耻?」她一定能做些什麽,做些──
他沙哑的笑声在她背上窜下一道战栗。她退回一步,这次离开了梳妆台,直到抵住墙壁才停下。她的手按向壁板,就像发出要它再退一寸的无言祈求。
慢慢地,颜雅棠转身面对她。
「小姐,我知道颜雅林怎麽看我。温文尔雅成了懦弱,仔细核查是没有决断力,在他眼里我所做的一切,就不是社长该有的样子。」注意到她似乎只想融入墙壁,他摇摇头。
「不,小姐,我从来就不理会颜雅林如何看我,我做的一切只为证明我自己能胜任社长这个位置。」他的声音依旧苦涩,却较为平和了,几乎让人感到心安。
他又缓缓移步靠近她。「你读过日记了,而且还做了不少事。至於其他人……」他慢慢摇头,更加靠近她。「颜雅林四十岁就病痛缠身,并未好好活着享受到他出卖灵魂所得来的报酬。我的仇或许报了……而我仍无法安息。啊,小姐,我活着的时候因一时失察轻忽了真相,等我知道都已来不及了。」
他缩短了两人之间的最後一步,身躯之间间或容发。一阵抖颤撼动了赵佳琳,泪水在一瞬间莫名地灼痛了她的喉和她的眼。
「一切都来不及了──妻子和家业,我两样都失去了,丧失在同一打击之下。」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躯t散发的热气,也感觉到他有节奏的轻缓呼x1吹动了她额前的发。她的眼光直视前方,定在他喉际的白衬衫领口上。她已忘记他是如此高大,忘记她有多麽想伸手抚0他质地良好的羊毛外套,和其下温暖的皮肤……
「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
她陡然仰望与他的视线交会,恐惧、困窘、渴望及哀伤所混合的不安情绪,令她再度退缩。
他轻轻後退。「不要怕,别怕我。老天,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我一直在等你。祈求你的原谅……需要告诉你我深深地ai你。」
他嘶哑低喃的话使赵佳琳张大了嘴,那句ai语牵动了她的心──
他以前从未这麽对她说。
那不可能的意念促使她一再摇头,即使意念跳开亦停不下来。「但是──你不认识我啊!」
身t的颤抖传到了声音之中,她依然抵着墙,依然在和伸手抚0他的慾望不断地挣扎。
「啊,我认识的,」他反驳道。「而你也认识我,所以你才听得到我的声音。你已经──」一抹缓慢的笑容染上他的脸庞,赵佳琳刹那间明白何以他的新娘在婚礼上只求心事重重的他开心一笑了。
「你只是忘了,我的ai。」他又说。那句话似蜂蜜般醇厚,丝滑如情人的ai抚,她受到牵引,靠向他。
赵佳琳僵y的身躯自动放松,双手离开墙板伸向他的脸,想要碰触他迷人的俊脸。
「不。」他後退,快得她来不及跟上。赵佳琳顿时收手,紧握成拳。他几乎就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