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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我妈是最好的律师,虽然你是个法盲,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犯的罪,她会帮我在你身上全讨回来。”
洪桂花的气一口接不上一口,她喃喃问:“你,你不是有德?”
“我?我是陈胜男啊,死在猪圈里的那个陈胜男,你不记得我了?”
洪桂花“嗷”一嗓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她抱着头大声尖叫,一名警察迅速将洪有德制伏在地,洪桂花狂喊着“啊啊啊啊啊闹鬼了”就要跑,立刻又有两名警察去抓她。
洪有德恰巧被扑到王珍脚下,他抬头看了王珍一眼,眼中忽然涌出一阵泪水,随即便癫痫似的一抖,仿佛突然发觉自己被人按在地上,顿时激动地挣扎起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是良民呐!”
回答他的是手铐的“咔嚓”声。
沈无漾在一片混乱中抬起头,他看见陈胜男的身体飘在空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她身形纤瘦,长发乌黑,竟然和她房间中的毕业照重合了起来。
她对他说:“谢谢你,你救了这里。”
沈无漾伸手想去碰眼前的女孩,但他的手徒劳地从虚空中穿了过去,他只能扯了一下嘴角,说:“不用谢我,谢你自己,你不是害人精,你救了这里所有的人和未来可能会来到这里的人。”
“真可惜,我已经死了。”陈胜男惨笑起来,“要不是做了鬼,我连这点机会都没有。”
沈无漾心底狠狠坠下去,但他却笑了下,“胜男姐,你肯定也学过这句话吧?”
“麦克卢汉说的,一切传播媒介都是人类感官的延申。”沈无漾说:“我背了好几次,今天才算理解了这话。你的感官没有死,你把你经历的一切都带了出来。”
“拯救这里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是最优秀的传媒人。”
洪家村之夜在狼狈中结束,沈无漾趁机拎着飞花镜在村里跑了一通,找到三个被害女孩,把她们的家庭住址挨个搜集好。
飞花镜迎着月光,隐隐能够看见,一道金色的小团正蹦跳着跟在他身后。
跟着警车下山的时候,天边已经隐隐泛出了鱼肚白。
萧淮的胳膊注定了他只能在特定时刻开短暂的一会儿车,沈无漾熬了个通宵,也实在开不动了,他便直接把车钥匙给了警察,和沈无漾一同坐了陈实的大车。
陈实的车也由一名警察代开,车里是改装过的,一共三排座位,最前面坐了俩警察,陈实和王珍占据了两个单人座。
被陈实救出来的女孩呆滞地坐在窗边,她似乎还是不相信自己逃出来了,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着“我错了”“对不起”。
没人知道她在对不起什么。
沈无漾想要去安慰她,但她就像个惊弓之鸟,他稍微靠近些她就向里面缩,他只好和萧淮挤在中间的双人座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她的儿子呢?不是说她有个儿子?”副驾驶的女警看不下去,问开车的男警,“洪有贵和洪桂花都被带走了,孩子不可能留在那吧。”
男警说:“另一辆车上呢,刚才你去有德家了,没看见,把孩子抱过来点她就开始叫,感觉特别害怕她儿子,精神应该是不太正常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她自己家在哪。”
女警叹口气,“洪有贵和洪桂花有没有交代,她这样疯了多久了?”
“说了,从上个月……”男警从后视镜看了后排的人一眼,悄声说:“陈胜男的死是她发现的,从那之后她就疯了。”
沈无漾和萧淮挤在一排,他手里握着飞花镜,掌心和花纹一路摩挲,他一夜没睡实在是困得紧了,心里开始想,萧淮也和他一样一夜没睡,况且人家还是伤残人士,于是对他说:“你要是困了,靠我身上睡会儿。”
萧淮坐得笔直,“我不困。”
“好吧。”沈无漾顿了下又低声说:“那你要是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靠我身上就行,不用客气。”
结果就是他先睡着了,颠簸的山路就像一个摇篮,让他不断点起头来。人是不能够乱点头的,无数个高中的早自习表明,一旦点起头来,后面的一系列问题就只会覆水难收。
点到不知道第多少下头的时候,沈无漾听到自己内心破罐子破摔的声音,“覆水难收就不收了,人活着最重要。”
和这声音掺杂在一起的还有耳边很轻的,几乎微不可觉的笑声。他旋即坠入黑暗,彻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他们快要抵达警局,他才在前面两位警察的说话声中堪堪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自己整个人是歪着的,脑袋枕着个什么怪软的。
沈无漾迷迷糊糊觉得这个姿势还挺舒服,就没动弹,想着到了警局再说。
这时他听到后座王珍的声音。
“孩子。”王珍压抑着音调,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但她等不了了,她一刻都等不了,她近乎哀求地握着女孩的手,“你记得陈胜男吧,她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女孩惶恐地摇头,复而点头,她看着这个与陈胜男面容极其相似的女子,眼泪从睁大的眼眶中滚滚落下。
可她像是被输入了某种程序,只会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深夜别拍鬼片
沈无漾后来才知道,这场直播的后果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