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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无知无觉的傀儡失去了摆布他们的主人,懵懂茫然,瘫软在地面,大睁着眼睛,茫然看着头顶的一线天空,更多的连眼睛都没有。
身体还活着,内部的灵魂已经没了。像是墓地中的人俑,製作逼真,横七竖八地躺着,任凭细碎的石头尘土掉落在脸上,连眼睛都不会眨。
林苑的触手们在地底展开,潜入那些哨兵的脑海,过了许久才把触手们收了回来。
“怎么样?”倪霁问。
林苑摇摇头,
太空了。
那些哨兵的身体是活生生的,血肉是热的,但脑海中白茫茫的一片。
什么都没有。
隻留下空荡荡的白。
他们的精神图景被彻底地毁了。
身体还活着,灵魂已经死去,这么多活生生的战士,全变成了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只能躺在这里,等着被畸变种撕碎吞噬,或是活生生饿死。
林苑不甘心,再一次闭上眼睛,触手们一个一个地搜了过去。
最终,只有一个给出了细微的反应。
林苑把他从一堆的活死人中扒拉出来。伸手按住他的眉眼。
入侵,疏导。
过了许久林苑收回手来。
手下的哨兵茫然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才目光凝聚,稍微有些反应。
林苑扶着倪霁的肩头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弯下腰去。
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想要呕吐。
“没事吧?”倪霁担心地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他还没见过林苑这幅模样。
面对畸变种递过来的血肉,林苑都有吞咽的勇气。
在血肉模糊的战场,她面无表情。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才让她恶心成这样。
林苑摆摆手。
在那个哨兵残存的精神图景中看见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她第一次知道,人在手握力量的时候,会有可能做出多么肆无忌惮的事。
以控制哨兵的精神体为乐。侵入图景深处,反覆折磨着最脆弱的地方。
放大感观,诱发,又掐断在边缘。肆意凌虐,极限控制,让人生死两难,陷入情绪的崩溃。
林苑重新站起来,寻找下一个还留有意识的活人。
被她唤醒的哨兵伸出无力的手轻轻抓住她的衣袖。
林苑转头看那个人。
那人茫然地抓着她的袖子问:“为……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那样对我?”
“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他从地狱里醒来,还拚凑不完整自己,只能努力抓住身边唤醒他的那个人,企图想知道自己被这样对待的理由。
林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暴行的发生,有时候不在于是否有过错,只在于谁手中掌握着力量。
越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人,越容易完全在力量中迷失自己。
搜遍了全场,满山满谷的哨兵里,也隻勉强捞回了一人。
倪霁背上这个哨兵,两人沉默着,离开了这座地下城。
走出地面的时候。
林苑抬头看去。
天空之中,朝阳刚刚升起,晨曦破开黑暗,洗涤了大地上的一切。
那流着血泪的无瞳之地,从此不再存在。
送牛奶的老人背着沉重的牛奶箱走在路上。
每天早上在这片富人区里送牛奶是她的工作。
虽然薪水微薄, 但这年头在京都能找到一份工作是件不容易的事。她风雨无阻,一天都不敢懈怠。
上坡的路有点陡,美丽的蔷薇花枝伸出庭院。这是她很喜欢的一户人家。
大门打开,一位剪着波波头的小姑娘笑盈盈地出来, 接过牛奶, 还塞给了她小费。
“是有什么好事吗?”老人乐呵呵地道谢,“看你这几天都很开心的样子。”
“我家小姐从外地回来了。”郭锁抱着牛奶瓶子说, 眉目弯弯。
“这样啊, 那可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这个时代,离开京都外出都很危险, 是一件会让家人牵肠挂肚的事。
能平安回来, 就是件大喜事。
最开始来送牛奶的时候,这家的佣人小姑娘总是怯生生的。隻肯躲在门后, 伸出一隻手来。
如今她开朗了很多, 大大方方出来见人, 总是笑,还经常给她这样孤苦的老人塞一点热乎乎的点心和小费。
这样的小姑娘工作的家里想必有一位很好的主人。
老人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也替那位平安回家的小姐感到高兴。
庭院内的蔷薇花的花枝伸出院子, 开得很灿烂。清晨湿润的空气里,弥散着淡淡花香。
能在这么早的季节,就开出这样漂亮花枝的院子可不多。
老人往回走的时候, 看见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园丁,站在花树边的梯子上, 正用剪刀剪下几朵沾着露水的花。
老人心中感慨。这座宅院大概一两年前,还是一栋出了名的鬼屋。
荒芜寂静,死气沉沉, 大清早时路过都令人害怕。
如今,人口渐添, 庭院热闹,一日比一日生机勃勃了起来。
一定是有了一位很好的主人。
林苑在松暖的被子里翻了个身,隐约听见小锁跑过庭院的动静,迷迷糊糊地点亮自己的个人终端看了看时间。
微风吹过挂在窗口的那一串风铃,亮晶晶的玻璃珠子们在清晨柔软的光线中摇晃,折射出多彩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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