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谁打你的脸呢”(2 / 2)
那双眸里桀骜的光,在床头灯光里显得温软柔和极了,陈岱就突然笑了,谢昱明才二十三岁,受了委屈,自然心中有气,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刚长大的孩子计较什么呢,于是又喷了两次药,悄声在床另一边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谢昱明已经不在床上了,陈岱有点诧异,谢昱明是典型的现代年轻人作息,不到日上三竿不肯起,往往是他把人拖起来陪着吃顿早饭再放回去睡,但也没急着找他,又不是小年轻谈恋爱,一刻也不能离的,陈岱照旧先洗漱好,出了房间到餐厅才发现他聘请的厨师正教着谢昱明煎牛排,不由得皱了皱眉。
“让厨师来做就行了,你怎么自己动手了。”
“已经完成了,先尝一尝,要是不好吃就让师傅再煎一块吧。”谢昱明甚至用还红肿着的手为陈岱铺开餐巾,但是餐巾雪白,衬得他手心里的伤更艳丽了,陈岱目光落在他手上根本移不开,这一看,竟然在他拇指上又看到一点油溅的新伤。
陈岱昨天半夜理顺的心绪再次开始打结,还没尝谢昱明的牛排,就挥挥手示意厨师可以先走了。
厨师刚离开视线,陈岱都没去尝自己面前的牛排,就对着坐在他对面的谢昱明开了口:“我承诺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就没有人可以欺辱你、看不起你,我会给你另一半应该有的地位。”
谢昱明没理他,把盘里的牛排一刀刀切成小块,才开口:“陈先生,别人会不会欺辱我,会不会看不起我,其实都是看你的态度行事的,你出身好,从来都是居于高位,你不会明白,有的事都不用你表态,就会有人帮你做的。”谢昱明抬起头,他目光沉静,不似昨日的讥嘲气愤,也没有契合他今早反常行为的顺从奉承,“在乎和爱意都演不来的,陈先生。我们情义到什么程度,大家都看得清楚,但是你肯做这个表态,已经很好了。其实我不该怪你的,这一场交易,我既然在这里,就代表我同意了,做人不能又当又立。”
陈岱明白了谢昱明这一刻的桀骜意气为何消失,不是被他驯服的,也不是真的认清自己的地位,而是小青年的道德感作祟,他觉得自己拿了好处,就不该做出不愿的样子,陈岱松了一口气——昨天谢昱明那一跪,是真的有点吓到他了。
“不是的,谢昱明。以身抵债不是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你父亲可以要求你一起偿还,但是背离你的意愿送来我这里,已经超过一个儿子应该做的范围了。你的愤恨,都是应该的。”
“不要听什么你享受你父亲的财富就应该帮他以身抵债的鬼话,父亲也有保护孩子的义务,没有要求孩子这样回报的道理。”
谢昱明垂下眼,一块接着一块吃盘里的牛排,像是要把自己噎死,陈岱觉得自己给小狮子顺毛顺得不错,心里舒坦多了。
“当然,我说这些话太过虚伪,我因一己之私,想把你占为己有,不比你父亲高尚,所以我允许你的所有愤恨,像昨晚的那句话,我以后都不会说了。”
在交易的基础上不断试探他的底线,不断从他这里获取更多利益的人,陈岱见得多了,像这种觉得自己拿了好处反而道德感作祟的人,倒是有点新奇。
谢昱明的牛排煎得一般,但是陈岱吃得舒服,出门前特意把药膏找出来放在谢昱明的手边:“记得上药,油溅到的那块。”
谢昱明终于看了一眼陈岱,示意自己知道了,陈岱心情颇好,出门工作去了。身后的谢昱明看了看那点烫伤,想起自己特意放低靠近煎锅的手,也没觉得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