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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还活着。
忽而,一缕微光掠过无尽黑暗,包裹着珩澈,像暖雾柔云,却又挣脱不得,慢慢将他拉出这片虚无。
……
自焚后,珩澈还是第一次感知到自己的躯体,熟悉而又陌生,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他奋力睁眼,像伸手推开一座封闭已久的沉重石门。
终于,一丝又一丝亮光刺入他眼中,扎地他眼睛发疼。他成功了……缓缓呼出那口用来攒力睁眼的气,视线挪往身边。
明儿……明儿呢?
入目是一室清雅的布置,却不失贵气,各种器具摆设皆是极品的锦玉缎金。
耳边传来一些嘈杂,是一群侍者。
没见到妹妹。
珩澈不免心中慌乱,尝试着开口,声音微哑,听起来有些虚弱:“我这是……在哪?”
听到声音,侍者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务,那一瞬像被集体施了定身术。
反应过来后,又惊又喜地看向珩澈,如见到分别多年的亲人般欢欣,一下子围了过来,却也不会太过逾越。
“少君,这里是帝宫呀!”
“是啊是啊,您昏睡了两百多年,期间帝君一直悉心照料呢!”
“可惜今日帝君有事暂离,没想您正好醒来,倒是错过了。不过少君莫急,咱这就着人去请帝君来。”
珩澈用力咬着牙,手指紧紧扣住掌心,指尖与骨节都泛白了,面上却不显,只牵起一个不浅不深的微笑。
什么少君?他乃泯界五族之一凤凰族一脉,他爹爹是族长,按理说,外人应当称他一声公子。而少君,该是对帝宫之主继承人的称呼。
这里是帝宫……也就是说,他现下竟在仇人的地盘上。
他为什么会在帝宫?不是帝宫屠戮了他全族吗?为什么帝君单单留下他不杀?
悉心照料……呵,真是荒谬!!
珩澈慢慢呼吸着,平复炸开的心念,垂眼看着自己的鼻尖。
他实力低微,如今身陷囹圄,一切当徐徐图之,万不能轻举妄动。
泯界四百岁成年,他将目光移到自己修长的身躯,显然是已经成年。他记得……他自焚时才两百来岁,而泯界四百五十岁成年……
按这些侍者方才的话……
——他可能确实昏睡了两百多年。
“两百多年……”
……
此时,帝宫中另一处。
崇明宫,承德殿。
上座者一身石蜜色底衫,干沙般的颜色温柔而亲和,深邃如湖的绀蓝长袍利落地套在外面,添得几分沉稳。
玉白绣线在袍脚缀落栀子花纹,再往上,有两三翩飞的蝴蝶暗纹,大小不一,十足柔美灵动。
银色长发铺泄而下,迤逦在衣袍与帝座之间。
那人仅仅是坐在上方,便自成一幅不世美画。
他开口,清透的声音响起,恰如琳琅环佩般悦耳,却又比之多了番湖海的柔和。
“若没什么要事,诸位相公…还是去忙吧?”
除司藩阁的几个没来,下方坐着的十几人,在泯界皆是举足轻重,分领十二相阁,负责泯界绝大部分事务。
闻言,一个着朱色衣袍的青年缓缓站了起来,身形如松,气势傲然。
是司政阁的其中一位。
奉尘:“帝君,不久便是华昙的万界会盟。”
青年淡淡地扫了一眼其他坐着的人。
“帝君是初次前往,有几位相公担心您会吃亏。”
“……”
万界会盟千年一次,正如其名,各界首脑人物都会齐聚。
这也是近万年才开始的,可惜上一任的帝君不争气,就没赢过人家华昙。
而华昙与泯界古早便有过节渊源,如今更是争着“第一大界”的名头,这样一直输给他们,多少也有点掉面儿。
至于此次会盟……想赢是自然想赢,谁也不乐意继续丢人下去。
只是有这样想法的几位相公没人直说。
奉尘见不惯他们这副德行,便替他们说了。
那几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他们的帝君虽看着像和风细雨,这些年也从未与他们为难,但当初坐上这位置,是用了如何惊人手段,在座十几人都略有耳闻。
他们知道帝君实力非凡,但要对上华昙的话,他们不太有底……
“就为这事儿?”上方的人轻笑,桃花眼弯起,垂下的几缕银丝掩住些许风光。
“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开口道:“奉相今日倒是穿得明艳,叫寡人都忍不住多瞧上了几眼。”
话是这样说,凛乌的目光却是意有所指地看向另一鹅黄衣裳缥色外袍人。
那人察觉到,眼神飘忽。
众人正好奇,向来一板一眼的奉相被帝君如此调侃会怎样接话,却有一侍者匆忙上殿,俯身行礼。
那侍者衣角缀着个“永”字,是永乐宫的。
凛乌看到后,笑意略淡:“何事?”
侍者:“回帝君,少君醒了。”
凛乌眉目微动,默地在心中舒了一口气,那宽袖一挥,而后他便起身离开了座上:
“诸卿都散了吧,万界会盟不必担心,实在担心的,可以自己先来与寡人切磋一二。”
……这是能切磋的吗。
“噢,对,司空阁相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