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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踏进房里,夏美马上直奔浴室。随即传来一阵水声,但并不是淋浴的声音,可能是在卸妆吧!我大略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没什么可疑的迹象之后,便点了一根烟。这烟还真难抽,害我满嘴干涩,还很呛人。从昨天起我就没睡什么觉,也几乎没吃过东西。因为嘴里给崔虎打出的伤还很痛,即使刚才在芳邻餐厅里点了三明治,也只能喝些咖啡撑一撑。
夏美出来了。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径自走向放了旅行箱的和室。
“我要换衣服,可别偷看喔!”
她用嘲弄的表情对我说过后,就砰一声把门关上了。听到门里开始传来她哼着歌的声音,我便蹑手蹑脚走向浴室,打开门朝里面探望。只见那个lv的皮包就放在洗脸台上。
皮包里有钱包,护照、驾照、装了化妆品的小包包、手帕、携带式卫生纸、还有随身听。我拿起钱包检查了一下。里面有三万两千圆的钞票、四百多圆铜板、提款卡两张和visa卡与电话卡各一张。我抽出提款卡与信用卡,塞进牛仔裤后侧的口袋里。
我留意听着和室里的动静,只听到她哼歌与着衣的声音,我把钱包放回去,再拿起护照与驾照。她的护照是形式更新以前那种红色的大本护照,照片上的头发比现在长一点,发照日期是一九九二年五月,籍贯栏写着岐阜县。签进页上是一片空白,最后一页则写着她的名字与在名古屋的住址。驾照上也一样。
我翻到护照的第一页,仔细检查上面的照片,薄薄胶膜下的照片看不出动过什么手脚。日本的假护照,几乎都是换贴照片的失窃护照。伪造的人会撕下新照片薄薄的表面,贴在原来的照片上后磨一磨,让铜印浮现出来。虽然大多马上就会被我识破,但是如果碰到行家的杰作,一般人可分辨不出真伪。
唯一可疑的是签证页上一个章都没盖过。一般人是为了出国才申请护照的,应该没有人会去申请一本,只拿来当身份证用吧!?只要用驾照或保健卡不就得了。毕竟申请护照的手续十分繁琐,没必要找这种麻烦。假如还有其他解释,就是这家伙八成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很不安。
拿我自己来说吧,我有日本、中国与台湾三本护照。其中只有日本护照是真的,其他都是花大钱伪造的,而且上面的名字也不一样。我用这两本假护照申请国民保险,并用来办理外国人登记证与驾照。搞这些并不是有什么特殊需要,只是万一有一天我用日本人高桥健一的名字混不下去时,需要它们充当保险罢了。
每个和流氓有关系的在日华人大抵都有一两本假护照,或许大部分的家伙都是用假护照入境的也说不定。
她换了一首歌哼着,我一听到就将护照与驾照放回原处,走出了浴室。
“我出去一下,傍晚的时候会回来。你可以出去吃饭,但是尽量不要出门。”
我对着和室说了这些话,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公寓。
巴士的振动把我吵醒,手表指着十点。我轻轻伸个懒腰,把车椅调回原来的位置。离开参宫桥的公寓以后,我开了阵子车,到了哲学堂旁边把车停下,接着就在车里小睡了一下。不过是小憩一番,并没有梦到常做的那个梦。
我走进紧临哲学堂的业余球场,用水漱了漱口,感觉精神好多了。接着我回到车里,往歌舞伎町开去。
“加勒比海”还是老样子。店门口看不到醉汉留下的呕吐物,没有野猫的大便,也没有急着想让我吃吃苦头的年轻上海人。不过,一定有些眼线躲在哪里,可能是元成贵的,也有可能是杨伟民的。
一打开门,鼻孔里就涌进一股臭铁锈味。每次雨下个不停的时候都是这样,好像醉汉们渗进墙里的回忆,正在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我打开风扇吹走这股味道,接着伸手到吧台上拿电话。显示留言的小灯亮着,有五通留言。头两通是联络工作的电话,一通是马来西亚偷窃集团的头头打来的,说有一卡车的新力cd音响想要处理;另一通是一个女人留的,想卖祖母留给她的翡翠戒指。这女人每次缺钱都会打电话给我,她也知道我一接到电话就会叫她去死,所以总是等到我不在时才留话。脑筋实在有问题。
但在这世界上,脑筋没问题的家伙反而比较稀罕。
那女人的电话可以不理,马来西亚人的可不行。干我这行,信用比什么都重要。
第三通和第四通都是一听到是答录机就挂断了;第五通则是富春打来的。
“是我啦!你该不会是被元成贵那头猪给逮着了吧?有事拜托,会再给你电话。”
他只用北京话留下这几句话,好像被人狠狠踹了一下屁股似的,说得飞快。尽管我每次都告诉他慢慢说话比较有魄力,但富春那连珠炮似的说话方式始终没变。
我坐上吧台,拿起酒杯与伏特加,在杯里倒进一指高的酒,一口气干了。虽然并没有止渴,但现在只要喝点就行了。
我可以猜到他要拜托的事,还不就是帮他找夏美。真是个笨蛋。
伏特加的热气冲上了脑门。我闭上眼,过滤一下富春的电话可能是在哪里打的。不过这只是在浪费时间。我睁开眼。拿起了电话。假如我在这里等,富春一定会打电话来,我只要呆呆地等就好了。假如有时间的话;或者是,假如我有种的话。可惜,我现在既没时间又没胆子,也不知道元成贵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