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憎恶它(1 / 2)
我在医院呆了一周,一千块钱一毛都不剩,宋羚给我借了两万。我将一万转到了唐江卡上,总不能让他们真死。
他当时在削苹果,其实我吃苹果可以不用削皮,但他已经削了一半。我问他:“宋羚能不能借我点钱。”
宋羚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将苹果削成块递给我,过了一会我看到他转了我两万。
“谢谢你宋羚。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数字。”我对他笑了笑。
宋羚这一周几乎天天在病房陪着我,他插了两块苹果喂给我,说:“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去哪?”我张嘴吃了,苹果汁水很多。
“去蛟山,住一周。”
“蛟山?那个寺?”我想了想。
“对。”他摸摸我的手腕,又说:“给你换个手表,好不好。”
我的手腕现在空荡荡的,那个电子表在三天前彻底报废,现在应该在垃圾场。
我伸直胳膊示意,他笑了一下将自己胳膊上的表取下来再给我戴上去。
“其实在半个月前就买了,害怕忘记一直随身带着,现在终于给你了。”他说着吻了吻我的手背,好傻。
“什么时候走。”我抿着嘴笑,“你好傻宋羚。”
“唔。今晚就走。”他也笑。像小黄。
晚上坐了三小时车到了蛟山,寺庙在山腰,这个庙很大,因为香火旺所以附近的人都知道。但我是第一次来。
公路通往寺庙后门,宋羚拄着我下车,我看到门口有两个人。
宋羚走上前,那个人和宋羚握了握手。
和尚难道不都说施主你来了阿弥陀佛。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宋羚说:“麻烦你了。”
那个人穿着一身素褂,很漂亮的女人,即使灯不是很亮但看起来依旧很白,而且脖子好长。
她点了点头,身边的另一个人推着轮椅走前来,另一个人长相就没那么出色,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
我屁股一挨座椅立马困得不行,他们把我们送到一个小院前,院子亮了一个浅浅的白色灯泡。但整体看起来还是黑黢黢的。
我听见宋羚和那个女人说:“辛苦你了。”
女人没说什么就走了。
宋羚将我推进院子,我打着哈欠:“她是谁。”
宋羚将我推到一个屋门前,边掀门边说:“我前妻的妹妹。”
“唔,”我顿了一下,“你和你前妻关系真好。”
宋羚没说话,将我抱到床上,这个床真软,比我在宋羚家睡过的那次还软。
我脑子瞬间不清醒了。
我听到宋羚忽然闷闷笑了几声,我已经把自己的头安放在了枕头上。
“怎么了?”我使劲睁大眼睛看他,房间里没开灯,院子的灯只投进来一点点,他隐在暗处我看不清。
“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和我前妻关系一点都不好。”他摸我眼皮。
“知道了,知道了……”我思维混沌了,要彻底闭上眼睛了。
“你知道什么了?唐河,我刚才在说什么。”他好烦,他双手固定住我要我睁开眼睛。
“你好烦。”我要挣脱他。
“你知道什么了?唐河,你说了就让你睡。”他用大拇指摩挲使劲按我下嘴唇。
“知道你和你前妻不和……困死了宋羚,我真讨厌你。”我又听到他笑了起来。
“嗯,睡吧。”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后看着挂在当空的太阳,我严重怀疑我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到庙里东西跑了,所以我能睡得这么舒服。
我愣了一会神,宋羚端着一盘饭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我吞了吞口水。
“洗漱一下来吃饭。”他说。
我嗯了一声,一瘸一拐的拿着他给我的洗脸用具出去。我看到院子一脚有一个小小的水槽,通着外面,我勉强站在那里收拾了一下。
中午是米饭和炒土豆丝,土豆丝酸酸辣辣的。我指着吃空了的碗对宋羚说:“好吃。”
宋羚用电脑写着什么,抬头说:“我也觉得。”
我吃干净,将碗放在一处。站在门口看了看,太阳真够大的。
“宋羚,我想出去。”宋羚将电脑合了,推来轮椅。
“走吧。”他撑着把伞。
宋羚将我推出院子漫无目的乱逛,我没来过庙里,村里的小祠堂不算,这还是我正儿八经看到以前只有书上看到过的庙。
我四处张望,也顾不得热了,这些房子修的很美,里面的佛像很庄严,我初中文凭实在说不上什么赞美的词语,只能看着这栋哇一声,看着那栋哇一声。
宋羚就在后面笑,他说:“只有青蛙会哇哇叫。”
我没理他的冷笑话。
整个寺庙越往上走地势越高,进去拜的人不少,我看着他们每个人捻着几柱香排队跪在蒲团上,然后姿态各异的叩几下身子。
“你以前排队拜过吗。”我说。
“拜过,但是是冬天的时候。”宋羚说。
“愿望实现了?”
“算是吧。”
“那我也拜拜,希望我……身体早点好起来,以后赚大钱。”我说的朴实无华。
“嗯,希望唐河身体快点好起来,以后赚大钱。”宋羚附和我。
“借你吉言。”他推着我又往上走,我们一下午将寺庙转了个遍。
晚上他说后几天可能陪不了我,他要在庙里去看一个人,还要诵几天经,还说这是从小就有的。
我说:“看一个人总不是。”
他喂了我一口西瓜,笑眯眯的,“嗯,但是最后一次。”
“我能去吗?看她。”
他摇了摇头,“没必要。”
第二天除了午餐的时候他果然一天都不在,第三天也是。
第四第五天连影子都看不到,我每天推着轮椅在树荫下看着游客或者信徒参观、拜访、游玩。他们来来往往的我也不觉得寂寞。
还有两天就要走,我有点好奇宋羚诵经是什么样子,会敲木鱼吗?跪着还是盘腿坐着?睡不睡觉?
第六天我一早就起来,山里有鸟叫,我踩着鸟叫声往没去过的住人地方过去。因为我和宋羚住的小院在前面,出去拐一个弯就到开放的景区,未开放的地方这几天并没有过去,吃饭的时候也自会有人送来。
他们睡的是很简单的厢房,我拐过一排卧室,再经过一条没人的石子路,推着轮椅硌的我手疼。
我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她蹲在草丛里上厕所,头发是齐耳短发,眼神四处乱飘。
不是她的行为让我愣住,是她几乎和宋思淼一模一样。
是那种,我和宋羚也拥有的那种像。我想她可能是宋羚前妻。但她很老,精神上的那种老,我见过村里死了丈夫的寡妇,就是这样,魂没了,精气神散了,人就颓唐起来。按理来说她岁数和宋羚相差不了太多。
我看到她上完厕所茫然的站起来,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颤抖着提起裤子,我将轮椅退到一丛绿植后面观察着她。
她看起来神志不清,站在原地不知道去哪。
过了一会她慢慢往前面的院门走,又是一个小院子,这个位置很偏僻。我看她进去,滚着轮椅跟上。
我猜院子里暂时应该没其他人,如果有也不会让她直接在门口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