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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美青如此这般的又演了一通。
崔林院和李英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站得腿都麻了才消化完这个梦。
姑娘在中秋节做梦,梦见老祖带着她逛未来的青云镇。
政府大量征收青云镇的土地,建设监狱、学校、工厂和公路。
女儿醒来就莫名其妙生病,高烧昏迷,送到医院吊了水才醒过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老祖专程来到了姑娘的梦里,给他家送来了一份大机缘。
“姑娘,你能把在梦里见过的学校、监狱、工厂和公路的具体问题指出来吗?”崔林院问崔美青。
崔美青点头。
李英婼拉了崔林院一把,两个人用哈尼话开启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崔美青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眺望着远处黄绿相间的水田。
买地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真的要买地,她家未来三四年挣的所有钱都得投到里面去,所以即使有她梦中的预言,爸妈也不会轻易去做这件事。
决定
崔林院和李英婼现在很焦灼。
姑娘这个梦是真的吗?
他们要怎么做?
青云镇现在的土地价格很便宜,一亩地一万就能买到。
在青云镇,像崔林院这样拖家带口打工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在当地买地。
崔林院十六岁就外出打工了,现在快三十岁的他从来没想过在外面买房子买地。
买地有什么用,他老家有种不完的地,房子他可以自己盖一个宽敞大气的。
中国人,谁不想落叶归根呢?
李英婼不想落叶归根,家乡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好印象。
她家里六个孩子,四个男孩,两个女孩,男孩都上过小学或者初中,她和姐姐却没有这种机会。
当然,不读书就不读书了,她们那一辈有机会读书的姑娘很少。
但家里的活太多太杂了,鸡、鸭、猪、羊要喂;田地要伺候,要除草,要挖翻;菜地要浇水、除草、松土。
粮食成熟了,她们要割水稻,掰苞谷,打谷子,背苞谷,一直干到天黑才能回家。
因为没有班车,她们去一次城镇,要背着家里要买的东西翻山越岭走几十公里,累得连一声“苦”都喊不出来。
一年忙到尾,六点起七点归,挣到的钱她们看得见,摸不着。
在外面打工虽然辛苦,活计却远比老家轻松简单。
她不想回去。
但她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没有头绪的,即使她已经结婚有孩子,能够自己挣钱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仍然是陌生的。
她不识字,了解世界的途径很少。田间地头,大家很少聊这个话题,聊得都是家里的男人、孩子、柴米酱醋茶。
在听到姑娘说得那一番话后,她幡然醒悟:有地。
只要在这里有地,就算政府没有来买这些地,她也有不回去的底气。
在崔林院还在犹豫不决时,李英婼已经决定买地了。
崔林院和李英婼越说越激动,最后吵了起来。
崔林院觉得一切都说不准,万一女儿这个梦没什么意义,万一这些地以后不值钱,那他们的付出不就打水漂了吗?
李英婼骂他懒,骂他没有能力,就算地以后不值钱,难道他们不能种地吗?
他们一个生下来就有地,一个生下来就没地,一个读过书,一个没读过书,一个性子急,一个脾气犟,吵到最后根本无法继续沟通。
崔美青夹在两个吵架的大人中间,闭上眼睡觉。
她习惯了。
她不知道爸妈是怎么在一起的,在她没有出生的时候是不是相爱。
反正从她懂事以来,爸妈就没有不吵架的时候。
小到扫地做菜,大到买地盖房,没有他们不吵的内容。二十年后,她和哥哥工作了,他们还在吵。
这事他们起码要吵一个月,她只要期待最终结果就好。
要是人可以跨时空托梦就好了,那她就托梦给爸爸,让他早点买地。在她出生之前,青云镇的一亩地只要两千,比现在便宜多了。
最后两口子没有继续吵,再吵下去,看热闹的人群就要围过来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嘱咐崔美青:“这个梦不要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了不好。”
崔美青:“哇,老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福气顶多三年就会消散,让我们一家抓紧时间。”
崔林院把姑娘放在地上,没有继续说话。
他还要考虑一下。
坐上公交车回去的时候,崔美青指着还是菜田的地悄悄和妈妈说:“这里,以后有一座监狱。”
路过一片鱼塘时,她又悄悄说:“这里以后有一座特别大的工厂。”
真的特别大,原市最大的茶叶深加工工厂。
回到家,大黄摇着尾巴,崔志青跟在后面,一狗一人都很担忧地看着崔美青。
崔美青身心放松,哥,我已经尽力了,咱俩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好过一点,就看天意吧。
尽管崔林院犹豫不决,但祖宗显灵是大事,姑娘还因为这件事生病了,所以这事肯定不能就这样过去。
夫妻俩找人问了仪式,把家里的菜拼拼凑凑,摆了十碗菜,放八个空碗,十六个小酒杯。
碗里放一点饭,小酒杯分成八份摆在碗旁边,每份两杯,一杯放茶水,一杯放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