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1 / 2)
靴子里的小
范閒看着小姑娘便想逃跑,一扯弘成的衣袖,准备玩二子逾墙去,不料此刻一位下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苦着脸对二人行礼说道:「世子爷,王爷知道你出来了,让你去见他。」
世子李弘成听着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苦恼至极,后悔至极,却也无可奈何,便当先去了,只是在临走前,看了范閒两眼,苦笑了一声,内里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范閒自然明白,这位世子爷还在记恨自己破了他与若若婚事,只是这些事情他也没辙,只好摇了摇头。
院外石阶下,便只剩下他与柔嘉二人。范閒知道自己再也跑不了了,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弘成的身影说道:「你哥当年何其儒雅的一个贵公子,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柔嘉见他开口与自己说话,小脸上满是抑不住的喜色,略有些结巴说道:「……自关……久了……天天骂人……越来越像爹了。」
范閒一怔,心想确实,隔着门缝看世子,没有把他看扁,但却看出来了他与一般权力场中人不一样的宽容与放下,这种品性自然是靖王遗传的,所谓斗争,能胜能输,这才是正理。
他比划了个手势,请郡主当先行去。
柔嘉一拉自己大红袄下的襦裙,微羞低着头,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范閒跟在她的身后,一面走,一面打量这位渐渐吐出花蕊来的姑娘,看着风中她鬓角上的络络柔丝。心头微动。
「柔嘉妹妹,最近女学里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閒哥哥,没有。」
「柔嘉妹妹……」
「閒哥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柔嘉妹妹喊地越来越顺口。那小姑娘的閒哥哥更是从没停过,就这般缓缓向前府走着,一路走过冷圆,走过寒径,走过残雪的亭榭,积水的假山洼。
柔嘉郡主低头行走,低声回答,却忍不住时时回头望上一眼,旋又似受惊般扭回头去。
范閒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加快几步。走到她地身边,与她并排而行。
柔嘉郡主感受着身旁年轻男子的存在,吃了一惊。整个人走路的姿式都僵硬了一些,捏着襦裙的手指头微微用力。
范閒笑着说道:「这世道还真奇妙,当时哪能想到,原来你是我堂妹来着,这一声閒哥哥喊的倒是贴切。」
……
……
此话一出。柔嘉郡主心里一阵慌乱,小脸蛋涌出几道红晕,也不再说话。只是一味沉默。这一对堂兄妹心知肚明,范閒此言何意——庆律里写的明白,似他们这种关係,不理会范閒究竟有没有那个心思,但是……终是不可能的。
柔嘉郡主自十二岁初见范閒后,小女儿家的心思全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不论是在王府的葡萄架下,范府地秋草圆中,苍山别院里。她总是喜欢看着范閒。
小女儿情思,在范閒成婚之后也未曾淡过,她虽不敢去求自己的父王,但总是存着将来有特例双妻的可能,可是谁知道日后京都里竟暴出那么大地消息——閒哥哥是自己的亲堂哥!
从那日起,柔嘉便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只是两年情思怎能一朝淡化,今儿个看见自己最喜爱的閒哥哥后,便又是一阵慌乱,此时听范閒如此说,便知道对方是在提醒自己。
但柔嘉郡主毕竟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家,听着范閒如此温柔却又严肃的提醒,她没有如一般京都权贵女子那般转过头来幽怨地瞪他一眼,也没有冷哼……只是将头埋地更低了,更不肯说话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下垂落下来,滴在她脚边地青石板上。
范閒瞠目结舌,一见女孩子哭,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柔嘉又往前走去,范閒赶紧跟在了身后。
一路柔嘉低头哭着,却是倔犟地咬着嘴唇,死也不肯发出一些声音。
范閒是又怜又爱又生气,正不知如何开解时,忽然发现柔嘉停住了脚步,回头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范閒一笑,伸出手指头,把小姑娘脸上的泪珠子弹落。
柔嘉依然如往年那般柔顺,定定望着范閒,吃吃艾艾说道:「閒哥哥,求你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范閒认真说道。
「我知道……若若姐和哥哥的婚事,是你想办法破掉的。」柔嘉低着头,手指头绞弄着襦裙,直将那淡粉色的襦裙一角绞出无数烦恼的皱纹。
范閒一怔,没想到这小姑娘家竟然将这件事情看的如此清明:「怎么?」
柔嘉款款一福,细芦细气,稚音犹存道:「日后宫里肯定要给柔嘉指婚……如果柔嘉不乐意,就请閒哥哥多费心。」
京都权贵之间的联姻牵涉到太多政治上地交易,范閒的婚事,范若若未成的婚事,都是如此,以柔嘉郡主的身份,她的婚事自然也是由宫里的贵人们,甚至是太后亲自安排。
范閒张大了嘴,半晌后却是颓然无比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又被迫挑起了一个极重的担子,这世道,着实古怪了一些,旁人都是在做媒,却只有自己,俨俨然成了破婚的强者。
柔嘉说完这句话,又见他点了头,似是将先前一路鼓起的气全数用完了,整个人顿时又难过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提着裙子,加快速度往前府走去,再也不理会范閒。
范閒在后面摸着后脑勺看着柔嘉郡主的身影,看着她低着头,看着她依然不声不响地哭着,心里的感觉着实也不好受,心想这小姑娘家,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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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太极殿后方的长廊中,遥遥对着后方的高高宫墙,和宫墙下的一株株冬树。宫中禁卫森严,尤其是接近内宫的所在,更是严禁有人喧哗,更不可能有人在此做出什么太过放肆的举动。
但是那些穿来行去的宫女太监们,此时看到长廊下那个正在伸懒腰,做压腿运动的年轻官员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呵斥,也没有人敢去提醒什么。
内宫本来就不可能有年轻官员入内,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他,才敢在皇宫里也如此潇洒自在。
长廊下一名年轻官员收回压在大圆柱上的腿,回头看着满脸彆扭,想笑又不敢笑的中年太监,骂道:「笑个屁!这宫里这么大,自然腿会酸,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傢伙的腿脚功夫怎么这么好。」
这位年轻官员自然就是范閒,他是皇帝私生子的事情,天下皆知,加上这些年来圣宠无以復加,与宫中各位贵人、大太监的关係也是融洽,还曾经在宫中养了一个月的伤,所以宫女太监们都习惯了他在宫中的存在。
也只有他才有这种胆子,在内宫里做广播体操。
今儿个是陪婉儿回娘宫,甫一进宫,婉儿便被太后留在了身边,再也不肯放走,说是要留最疼的外孙女过夜,范閒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各式礼物,往各宫里走,这回京后就走过一道,如今再来一道,实在是有些烦闷,所以觑了个空,在太极殿后方的长廊下歇歇脚。
陪着他、抱着一大堆礼盒的太监是戴公公,他听到范閒骂自己,不惊反喜,笑嘻嘻说道:「刚范大人可是九品高手,我们这些奴才哪里能比?」
戴公公当年也是极得圣宠的一位,虽是淑贵妃宫里的人,往各府上宣?的紧要差使都是他在做,只是后来因为他侄子的关係,又牵扯到范閒与二皇子的斗争,便放了閒职,后来又因为悬空庙的刺杀,硬是被赶到了偏局中,若再耗个两年,只怕就要死无草席盖身。
全亏了范閒替他不停说好话,皇帝犹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