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1 / 2)
人在庙堂,身不由己
「怎么办?」费介的眼瞳的那抹异色愈发浓烈了,乱糟糟的头髮,就像火苗一样燃烧着,「傻子才知道怎么办,只是院长,我必须提醒你一声,就算你将自己藏的再深一些,可是已经牵连进了这么多人,将来一旦出事,陛下总会怀疑到你。」
陈萍萍轻轻拍拍自己像冻木头一样的膝盖,伸起两根手指,微屈一根说道:「你说的情况是……陛下胜了,这样他才有可能疑心到我。我从来不否认这点,因为事实就是,我虽然掌握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秘密,却依然有百分之一的地方触碰不到。」
「比如帝心。」
「所以我会选择割裂,不如此不足以说服,不足以让那孩子在事后依然可以很幸福地活下去。」
割裂是用血与火来割裂,是用最真实的死亡气息来割裂,费介是当年的老人,又一直在监察院里身居高位,毫无疑问,他是这个世界上对于陈萍萍真实想法掌握的最清晰的那个人,虽然对于院长大人的最终目的,费介依然疑惑,但对于割裂这两个字,他马上就听明白了。
待若干年后,山谷里的狙杀,就会像是一层纸,又会像是一块布,一块黑布?遮掩住陈萍萍的心,替某位年轻人挡住来自龙椅上灼人的怀疑目光。
「如果陛下败了怎么办?」这是费介最担心的问题,陛下毕竟是范閒的老子,如果他胜了,至少目前看上去忠心不二的范閒。不会有太大地问题,可一旦是长公主那边得了天下,范閒想死,只怕都没办法死的太好看。
「不要低估范閒这孩子。」陈萍萍屈回最后那根手指。并不怎么大的右手握成了一个硬硬的拳头,「范閒就像这只拳头,他是有力量地,而且五根手指都收在掌心里,就像是一记记伏笔,这孩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我隐约能猜到。」
「手指头露在外面,容易被人砍掉,捏在拳头里就安全的多。随时可能弹出去打人一个暴栗。」陈萍萍尖声笑道:「我们这些老头子不死,长公主那疯丫头怎么可能轻轻鬆鬆控住天下?范閒将自己的兄弟妹妹都送到北齐,私底下又和北边做了那么多事。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在准备这一切吗?他那心思瞒得过旁人,难道瞒得过我?」
这话说的实在,范閒暗底下往北方转移力量,所凭恃的依然是监察院的资源,陈萍萍身为监察院祖宗。哪里有猜不到的可能?
陈萍萍微低着头,将膝上的祟毛毯子往上拉了拉,说道:「这傢伙其实想的比朝中所有人都远。后路安排的比所有人都扎实,我敢打赌,就算日后他在南庆呆不下去了,这天下依然要因为他而改变,北齐地底子还在那里,你自己想一想吧。」
费介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幽幽叹道:「这是叛国。」
陈萍萍讥笑说道:「国将不国,何来叛字?更何况对那孩子来说。这国实在也没有什么好依恋的。」
费介明白院长大人的心理感受,仍然忍不住摇摇头:「难道范閒已经掌握了内库地秘密?」
「我不清楚。」陈萍萍低头说道:「不过在江南呆了一年,这小子要是不想法子把内库里的那些製造工艺捏到自己手上,我根本就不信。」
范閒如果此时在场,一定会对这位老跛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的所思所想,竟是完全被对方猜中了。
「如果将来真的大乱,范閒径直投了北齐。」陈萍萍叹息着,「就算咱们大庆朝心里极为不爽,可是就凭长公主和叶秦两家,难道就能把北齐灭了?此消彼惩,国运转换,只怕天下大势将要颠倒过来了。」
费介摇摇头:「不过是个内库罢了,就算范閒有能力掌握一半地工艺,也只不过能让北齐朝廷多挣些钱,改变不了什么。」
「改变不了什么?」陈萍萍嗤之以鼻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情了,小姐当年便是这般说过……只是小姐不像范閒这般贪财和狠辣而已。」
「范閒真的会这么做吗?」费介叹息道:「可他毕竟是咱们大庆人,去帮助敌国……我不怎么相信。」
他接着说道:「那他还不如选择站在陛下地身边,替陛下将朝廷打理好。一去异国为客卿,即便北齐重他,也不过是个没有人身自由地宠臣罢了,有何好处?」
「说来很奇妙。」陈萍萍微笑说道:「虽然我一直没有对他明言过什么,相信范建也不会说什么,但范閒对于陛下一直似乎有个隐藏极深的心结……这孩子能忍,忍到我也是最近才查觉到这点。既然有心结,也就难怪他一直在找退路……范若若如此,范思辙如此,如果年前范尚书真的辞了官,我看范閒会直接安排他回澹州养老。」
「澹州那个地方好,坐船到东夷城不用几天,我大庆朝的水师都没法拦从东夷城到北齐就更近了。」
费介摇了摇头:「想的太玄乎了,范閒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个年不及二十的年轻人,怎么会将事情计算到那么远的将来?在说先前我也说过,北齐毕竟是异国,他有什么把握可以获得北齐皇室的信任?有个老子当皇帝不好……偏要去当别人家的大臣。」
「这只是我地猜测。」陈萍萍眨着有些疲惫的双眼,说道:「谁知道将来会怎么发展呢?不过关于北齐会不会接纳南庆的逃臣,这个我想范閒心里应该有数,至少在最近这两年,他没必要思考这个问题……不要忘了那个叫海棠的村姑,范閒这小子花了这么大气力,骗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女人上手,要说这小子没点儿阴谋想法,我是不信的。」
远在京都养伤的范閒会不会觉得很冤枉?
「至于北齐皇室……」陈萍萍皱眉道:「那位太后已经快掌不住了,苦荷一直没有说话,她自己娘家最得力的年轻一代都投到了小皇帝的手下,再过两年,北齐小皇帝便会大权在握,而……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位小皇帝还真是信任范閒,那么多银子放手不管……想不通,想不通。」
「或许,不,不是或许,在那个时候,我早已经死了,管那么多做汁么?我只是觉得很欣慰,欣慰于范閒没有辜负我的培养。」
「在院子里,我曾经对他说过几句话,要他将自己的眼光放高一些。」
「他做的不错,虽然说细节上经常出问题,但在大势的构划上做的准备很充足。」陈萍萍老怀安慰道:「在京都里闹来闹去,也不过是一国的事情,他现在的心已经放在了天下,仅这一点,他就天然比李云睿要高上一个层次,开始接近咱们伟大的陛下了。」
费介想了会儿后,说道:「院长今天又把我说糊涂了,我只是想来问山谷里狙杀的事情,没有想到扯到天下。」
陈萍萍笑了起来,说道:「我看你这时候最好去范府看看你那徒儿的伤势。」
费介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陈萍萍忽然说道:「告诉他,他走不成,至少我还没死的时候。」
范閒没想着走,那些安排只是以防万一的最后出路,七叶在闽北三大坊与杭州之间来往,冒着奇险,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抄录了厚厚的一份内库卷宗,他也没有准备现在就拿着去投奔北齐。
他没那么傻,虽然不知道北齐小皇帝为什么如此欣赏自己,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根在庆国,如果能在庆国如此逍遥地活下去,傻子才会玩千里大转战。
只是后路必须备好。
再说了。这庆国的京都里,乡野里还有那么多的敌人、仇人,不将这些傢伙收拾地干干净净,不将老三扶上位置。不让庆国依然和平和安宁着,他如何甘心撒手?
正如陈萍萍不甘心一样,虽然范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