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5 / 11)
将来管着监察院是兴趣所在,办理内库,那是陛下意,旁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史阐立笑道:「老师这话有趣,不过单提这两处,也足够羡煞旁人了。」
「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就知道陛下在岳父告老之后。便根本不准备重设宰相一职。」
范閒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挪到窗边,推窗嗅着雪地上来的清风。幽幽道:「告老的文书阁大人胡先生,已经奉诏起身,往京都来。」
史阐立大惊失色:「哪位胡先生?」
「还有几位?」范閒并未回身,淡淡说道:「在你我尚是顽童之时,就力促文学改良的那位胡先生。陛下传他入京重为大学士,日后地门下中书,想来没有那位吏部尚书颜行书的位置,秦恆也要去做他的京都守备,门下中书……就是几位大学士领着,宰相一职再无重设的可能。」
史阐立默然。半晌之后才轻声叹道:「以往只知读书报效朝廷,如今才知道,原来朝廷之事。果然复杂无比,非外人所能揣测。」
一会儿功夫,他又高兴了起来,虽然今天听地这些事情都没有办法入传,对于太学的广告事业也没有丝毫帮助。但是这些秘辛向来不传二耳,今日既然门师告诉了自己,将来数十年后。自己若有机缘将其编入国史之中,或者是出一〈半閒斋主人山居笔记〉,毫无疑问都会让自己在青史之中留名。
当然,门师必须是历史的胜利者。
想到此事,他心中有些隐隐兴奋,却听着门师不知为何望着窗外笑了起来:「你可知道,陈院长的真实年龄比陛下还小一些?」
史阐立喜乐之心一收,大觉惊讶,他曾经远远见过陈萍萍一眼。知道那位院长大人老态龙钟,眼看着就是要往黄土里去的模样,难道比正值壮年的陛下还要小?
「小一个月。」范閒似笑非笑说道:「朝政太复杂,操心太多,自然就变成这样,我怀疑将来我会不会也未老先衰。」
窗外一片凄清雪地,廊柱尽头传来姑娘们打麻将的欢笑声,柔嘉那丫头又死皮赖脸的来了,叶灵儿这个贼大胆神经大条的傢伙也从定州赶回来了,范府在苍山的别庄在冬天里总是这样热闹,与去年相比,似乎只少了一位远在北齐地小胖子。
范閒瞇着双眼,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与家中欢乐情绪完全相反地沉默着,在这个狗屎朝廷里为皇帝卖命,就像陈萍萍那样,还真是件很伤神的工作啊。每个人都似乎同时有好几张脸,每个人地手里都不知道握着什么样的牌,范閒不清楚别人的底牌是什么,所以他也一直将自己的底牌牢牢地握在手中,绝对不会轻易地打出去。
随着沙沙的声音传来,邓子越披着黑色雪褛来到屋前,正准备敲门,发现窗子开着地,范提司正在那里招手,他微微一愣走了过去,沉声说道:「信阳方面的后续人手已经退走了,院长大人遣了宗追过来,跟了过去。」
范閒点点头,那个叫宗追的官员与王启年并称双翼,最擅长地就是追踪,他不担心此人的安全问题,看着邓子越手上拿着的纸袋,很自然地伸出手去。
纸袋里装的是三处拟出来的情报分析,以及来往信件。
邓子越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嘿嘿一笑说道:「有一封是从北边来的。」
范閒一愣,马上明白了,笑着骂道:「一大老爷们,别学那些妇道人家长嘴长舌。」
邓子越将纸袋交到他手上,捂着嘴巴,背转身走了。
望着这下属的滑稽模样,范閒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藉口京都要有人看着,将史阐立赶出门去,他这才破开大纸袋外面的第一道火漆,从里面抽出一迭信件,他略翻了一下,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海棠地来信,先前邓子越那般古怪,自然是为了这封信的缘故。
监察院的火漆用的是鬆香加银朱,没有用灯煤,安全係数更高,而且信封也是特的无缝式,不用担心途中有人巧手拆开。
先将京都启年小组的消息看了一遍,又将三处呈上来的各处情报看了看,范閒满意地点点头,各处的进展都很顺利,言冰云下手极快,崔家在劫难逃,风声传到江南,连崔家的姻亲明家都开始转移财货,这一招打山震虎,开始起作用。
最后将院报瞄了一眼,他才拿起了海棠寄过来的那封信,这是他向来的原则,做事情应该先公后私。但当他将海棠看似寻常的信看完之后,才后悔自己看的晚了些,哪怕只是这么一小会儿时间。
因为信上写的内容太令人震惊!范閒细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信纸,禁不住竟是抖了起来,面色一片凝重。
-------------
最好的时机
海棠来信的内容很简单,用辞造句也并不古意盎然,走的乃是今文一派,范安之的清淡风格,全文抄阅如下。
「安之可安?」
「前封信已经收到,贵国邮路果然方便无比,一个月的行程,居然十天时间就到了。屈指往回数去,你说写信之时京都初雪,在那日上京这里已经下了好几场的雪,而且竟是一直没有停过,天气寒寒的让人好不厌倦。」
「我这人有一椿怪脾气,旁人或许在春秋二时容易犯困,我却是在冬天喜欢犯困,不为别的,只是外面雪大,一应青绿之色全被枯燥的雪白掩盖,没有美景可以娱目,没有树枝可以折下为环,没有小花可以亲近一嗅,园子里虽然有几朵梅,但今年大齐寒胜往日,那几朵腊红骨朵开的惨艷艷的,被冰雪一冻,完全没有几丝精神,我也动不起心思去赏看。」
「你曾见过的那头驴已经卖了,不用担心,石磨依然有小傢伙在帮着在拉,反正没有多少黄豆,一天也只用转个五十转就好。用卖驴的钱,去置了些竹炭,你说过屋中如果通风不好,会容易中毒,所以按你寄来的图纸做了一个烟囱,还别说,屋子里的空气真的好多了。」
「鸡崽儿们早已经长大了,不过还是不放心它们挨冻,所以都养在屋里的,味道自然有些不大好闻,不过你也知道,我如今有个下人,所以天天打扫清洗。还算过得去。」
「王大人倒是来过几次园子,说要邀我吃饭,但你说过他饮不得酒,想了想我便拒了。毕竟你也知道,我是喜爱看人饮酒,尤其是喜爱看人饮醉的。」
「半年前,在鬆居酒楼上,你喝醉后哼的那首小令我很喜欢,就是石头记上面的那首判词,留余庆。前些天我将这判词唱给老师听了一遍,老师也很喜欢,说巧姐这孩子身世可怜,其间隐有奇趣。足堪捉摸。那日屋外风雪甚大,寒意侵屋,我与老师对坐饮茶。笑谈君事,也是颇为惬意。不知怎地,便想到数月前与你在上京同游的日子,同是一片清洒自然,感觉极为美好。彷佛眼见你见那轮明月,那座小庙,那道田垄。你从垄内狼狈无比地跑到垄外。」
「对了,有个消息让我很吃惊,听说肖恩大人的遗骸被人在西山绝壁间发现了,如今虽然已经安葬,但想到你曾经与这位老大人同行赴北,还是告诉你一声,以便你心安。」
范閒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地感觉,似乎那位村姑在话语里隐着许多暗语。只是被弟弟当牛做马的可怜生活震着了,失笑无语,没有注意到。紧接着,又被海棠那句话弄的惊喜起来,难道对方真的肯将天一道的心法传给自己?
于是乎,他此时还没有猜到海棠想传递过来的真实信息,但是他又品了一品,终于从肖恩尸体被找到,苦荷谈论自己,猜谜语这些字眼里嗅出了不吉利的感觉。
尤其是那句「巧姐这孩子身世可怜,隐有奇趣!」
他皱眉重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