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2)
皇商的近况
范閒赶紧去扶,这位店老闆却是执意跪着磕了个头,才起身感慨说道:「原来是未来的东家,这个头是无论如何要磕的,更何况大人还是此次使团正使,小人身在异国,平日里就是想对家乡的大人们行个礼,都没处行去。」
店老闆忽然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先有在这位南边来的大人面前,似乎提到了一些比较犯忌讳的名字,不由讷讷问道:「范大人,怎么想到来小店看看?」
北齐毕竟水远南庆皇帝远,所以这里的商人们胆子都要大些,所以才会依然留着老招牌,嘴里不停地说着他们引以为谈的老东家。范閒看他神色,明白对方是害怕这些话语传回京都,得罪了如今掌控整个庆国外销商号的皇室。
他笑了笑,将来意说了,要他挑几样式样精巧,不是一般货色的玻璃酒具。
店老闆好奇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他原本以为范大人只是趁着出使的机会,提前来查探一下自己将来会打理的生意,哪里知道对方竟真的是准备买玻璃製品。
林静解释了几句,店老闆赶紧喊出伙计、几个手脚利落的伙计听着吩咐,赶是进了里面的库房,想来真正的高檔商品都没有放在前店里面。趁着等待的时候,范閒与店老闆开始閒聊了起来,店老闆知道这位大人想知道什么,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这些年来南庆输往北园的玻璃製品数目报了个大概。
虽然只是个粗略的数字。但范閒依然是有些吃惊,上京只有这一家南庆玻璃坊,每年的进帐就十分可怕。难怪以齐国物产之丰盛,如今在财力上也不过与庆国将将拉个平手。
店老闆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些年里不知道为什么,京都那边送来的货不如往年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新意思,所以生意要差了些。」
范閒问道:「比最盛的时候差多少?」
「差了三成左右。」
范閒略一沉吟,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叶家被收归内库之后,由那位长公主全权掌控,就算那个疯女人是个极有政治智慧和手腕的人物,但是面对着这些玻璃肥皂之类的全新事物,只怕仍然会不知所以,玻璃的成色既然差了,那一定是配料和工序出了问题,如今庆余堂的几位叶掌柜又不能亲手操作,自然没有办法进行调整。
不过生意只差了三成,看来长公主也是知道这些商号对于庆国经济的重要性,并没有大过胡来,只是依循着往年惯例在做。
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说话间,年轻的伙计们已经将店里最珍贵的几个玻璃精樽搬了出来,范閒拿起一个,对着店外阳光瞇眼看着,发现玻璃里面没有一丝杂质,比京都里的那些玻璃窗果然要好许多。不由笑了笑,说道:「就是这几样了。」
老闆赶紧喊伙计包好,不料范閒摆摆手道:「不慌。」众人不解何意,也只有听他的吩咐。
忽然间老闆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范閒眼尖早就瞧着。开口问道:「老闆贵姓?」
「小人姓余。」老闆赶紧应道。
「庆余堂的学徒姓余?」范閒在心里一笑,说道:「余老闆有什么为难处吗?」
老闆苦笑说道:「范大人,这几样玻璃是月底太后大寿的时候备着的。」
范閒微微一惊,说道:「难道是北齐的权贵向您订製的进宫寿礼?那本官就不能要了,余老闆还是给我换几样吧。」
余老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样大官竟然如此好说话,赶紧解释道:「订倒是没订,因为北齐权贵向来清楚,我们这店里总会存着几样好货色,话说回来,这玻璃樽如今也不是最昂贵的礼物……只是内库规矩定得死,这月份按常例讲是个厚月,大人若是取了这几样去,月底往南边报帐的时候,银钱数目会缺一大块,只怕内库的大人们会……」
话没说完,范閒也明白了对方害怕什么,笑着说道:「放心,自然是会付你钱的。」
王启年也在一旁笑骂道:「怕内库查你的帐?你难道不知道你眼前这人将来就是内库的爷?」
余老闆支支晤晤抹着额头的汗,心里却在想着,就算这位范大人将来是内库的爷,问题是现今儿内库里管着这天下几千家商号的……不是个爷啊。
忽然间,范閒一拍荷包,苦笑说道:「出练北齐,似乎就忘了带一样东西。」众人默然瞭解,心想范提司身为使团正使,这一趟北齐之行自然是公费旅游,虽然身上带着些閒散银子,但哪里会准备那么多银票。
余老闆继续抹汗出主意:「大人如果是公事,自然是应该报公帐的,大人就写个单子,我将单子发还京都,也是能抵帐的。」
「打白条?这主意好。」范閒心里想着,接过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心想这位余老闆倒是极有眼力,估计是看多了使臣打白条的事情。他刷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余老闆又小心写上银钱数目,轮到范閒落款了,此时他却犹豫了起来,回身问王启年:「院里有钱吗?」
王启年苦笑说道:「院里财政三分之一由陛下拔入,三分之二由户部,也就是大人您家那位老爷子拔,最近这些年一直有些吃紧。」
范閒回头望了一眼高达,心想你是跟着父亲混的,虎卫自然是极有钱的。高达看少爷望向自己,脸上一阵尴尬。说道:「少爷。老爷管虎卫银钱管得紧。」
范閒叹口气,望着林静说道:「看来还是只有用鸿胪寺的名义了。」
林静忍住苦笑,心想您这是明摆着吃鸿胪寺,还能说什么?反正都是公中的帐,林静也不心疼,还凑趣说道:「内库外库,总是不如国库。」
这话极是,不论是目前长公主理着的内库,还是司南伯范建理着的户部,归根结底,总是庆国的银钱。范閒与林静这对正副使,潇潇洒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又看了一眼纸上那两千两的数目,使走出了玻璃店门。
几人没有长随跟着,所以余老闆极细心地吩咐伙计们捧着那几个宝贝玻璃樽,跟着几位大人出了门,因为范閒没有吩咐他们送回使团。想来还有它用。
走过那家卖着九连环,夏容道的玩具店,范閒只是看了一眼,目光清柔。前一家便是卖酒的地方,范閒当先走了进去、这家店的老闆早已得了下人相告,知道来了几位家乡的高官,正站在门口迎着。好生恭敬。
范閒坐在椅子上扫了一眼。发现这家盛放酒水的酒具也是极为名贵,只是比自己「买」的那几样玻璃樽就差的远了,招招手。让店老闆上前问道:「最好的酒是什么?」
老闆姓盛,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透明的细长瓶子。瓶中酒水泛着一种极其诱人的红色,色泽浓而不稠。
范閒微微瞇眼,讶异说道:「葡萄酒?」
「范大人果然不愧是酒中仙,诗中仙。」盛老闆早打听清楚了此次家乡使团的构成,诌媚笑道:「正是葡萄美酒。」
取来个杯子,倒了一些进去,范閒闭着眼睛,微摇晃着开口杯,凑到鼻下嗅了嗅。看见他这作派,不止王启年这位当年也曾奢华过的大盗,就连林静与盛老闆都在心里大加讚叹,心想范大人果然是名门之后。
范閒可不是什么品酒高手,只是作态罢了,将杯子放到身边桌上,说道:「这酒要了,再拣烈的拿些出来。」
盛老闆不敢怠慢,赶紧一一奉上,范閒依次浅尝一口,微微皱眉,这和自己平日里喝的那种酒没有太大区别,度数太低,远远不如在澹州时,五竹叔给自己整的高梁和京中的贡酒。
见大人皱眉,盛老闆小声问道:「烈酒禁止北上,大人多体谅。」
范閒知道对方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