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5 / 6)
看着那张清美的小脸蛋儿,不知怎的却心头一软。
教书先生其实很欣赏自己这个小学生,小小年纪,居然谈吐清楚,对于书上所载的前人微言大义也能明白一二,对于一个四岁顽童来说,实在是很不容易。
教书先生自己也有疑问,心想司南伯爵未免也太心急了些,给自己的信中要求太高,逼不得已之下,只好现在便开始教四岁黄口小儿经文。如果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也不过就是学些字,背背童蒙之学罢了。
等教书完毕,范閒极有礼貌地向先生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等先生先离开书房,这才脱了已经被汗湿了的外衣,往书房外跑去,急得身后的丫环一路嚷着小心一路跟着。
等进了正院,范閒马上停了下来,脸上堆出天真可爱的纯纯笑容,像小大人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看见正中央坐着的那位老夫人,开口奶声奶气喊道:「奶奶。」
老夫人面容和蔼慈祥,深深的皱纹里全是岁月的痕迹,只有偶尔眼神里露出的某些神情,才让别人知道,这位老夫人其实相当不简单——据说司南伯爵能有今天,与老夫人在京都里的关係分不开。
「今天学了些什么?」
范閒很老实地站在椅子前,将先生教的东西说完了,然后行礼完毕,去偏院和妹妹一起吃饭。
老夫人和孙子之间,似乎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范閒是个私生子的原因,老夫人虽然没有虐待他,但总是对他要求特别高,因此感觉上总显得有几丝生疏。
范閒还记得自己只有一岁的时候,眼前这位老夫人曾经在深夜里抱着自己哭泣,老夫人自然想不到一个一岁的婴儿能听懂她的话,更将她的话一直默默记了下来。
「孩子,要怪就怪你父亲吧,可怜的小傢伙,刚生下来妈妈就没了。」
……
……
身世?这是范閒心头一个极大的疑问,刚到这个世界时便遭遇到了一场狙杀,虽然现在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京都高官司南伯爵,但自己的母亲是谁?当年司南伯爵还在跟随皇帝陛下西征的大军中,那些杀手自然是针对自己的母亲来的。
但他体内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所以自然不可能会对没有见面的司南伯爵有什么父子之情,只是偶尔还会想到那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女子,那位自己名义上的妈妈。
深夜来客
「在想什么呢?」
两个丫环正在端菜,坐在范閒右手边的小姑娘嘟着嘴问道。小姑娘皮肤有些黑,又有些瘦,所以和漂亮的像女孩儿样的范閒坐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的可怜了。
范閒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头上的黄毛,嘻嘻笑道:「在想京都里面,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菜。」
这个比范閒还要小的小女孩儿,是司南伯爵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叫做若若。
因为自幼体弱多病,而老夫人又心疼这个孙女,所以一年前就接到澹州来养病。只是养了将近一年,并没有什么起色,头上的头髮还是有些稀疏,官宦人家,自然不会缺衣少食,所以不可能是营养不良,大概是先天体弱。
范閒和这个小丫头很投缘,虽然自己是以大叔的心态在对付这个小丫头,只是心疼对方,所以时常带着她玩,给她讲故事,但在旁人的眼里,却成了他们兄妹情深的佐证。
只是范閒的身份有些尴尬,私生子毕竟不能和正牌小姐相比,所以丫环们都刻意不提京都里那个伯爵府上的事情。
听到哥哥发问,小女孩儿很认真地扳着手指头,开始数在京都里一般都吃些什么东西,但数来数去,三岁的小丫头哪记得住什么,只会翻来覆去地说糖葫芦和麵人儿。
吃完饭后,已经有些晚了,太阳在陆地的另一边沉了半边,浓浓暮色笼罩着整座庭院。
「若若啊,你还真是个弱弱。」
「哥哥欺负。」
「好了,今天想听什么?」
「白雪公主。」
范閒忽然笑了起来,幸亏旁边没有别的人,不然看见四岁小男孩的脸上浮现出这种成年人才能有的怪异笑容,一定会吓一跳。
「哥哥给你讲鬼故事好不好?」
「不好!」范若若吓了一跳,拚命地摇头,黑黑的小脸蛋儿上居然马上淌下两行清泪,很明显,在这一年里,已经受过不少鬼故事的荼毒。
……
……
欺负小丫头只是范閒的恶趣之一,他最拿手的还是欺负那些丫环,经常讲些鬼故事给她们听,然后吓得那些青春气息十足的女孩子尖叫不停,大家在床上瑟瑟挤成一团。
虽然范閒为了掩饰自己,不可能用言语去调笑她们,但这个时候总是可以享受一下香泽腻脂的拥抱。
他安慰自己,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处在需要触摸的期间,这些不算无耻,只是很正常的需要。
而每当丫环们好奇,小少爷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可怕的故事时,范閒就会把责任推到教书先生身上。
所以丫环们现在看着教书先生的眼光都有些不善,心里想着伯爵老爷花大钱请你来给小少爷讲课,你居然给他讲鬼故事,吓坏了小孩子不说,吓坏了我们这些花朵儿,你就是罪过太大了!
依照旧例的鬼故事夜话结束之后,两个丫环面带受惊之色,犹有满足之情,侍候小傢伙洗了洗,便关门让他睡了。
似乎又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范閒将自己脑袋底下那个硬硬的瓷枕趴到一边去,又去衣柜里取出冬天穿的袍子,规整成四方,便成了个枕头。
他靠在枕头上,两隻眼睛却是睁着的,在黑夜里发亮,许久没有睡去。
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转生到这个世界来的事实,但并不见得能够习惯这个事实,这时候应该才晚上九点多钟,就要睡觉,实在是很不舒服。
更何况他前世在病床已经睡的够久了。
他摸了摸床的表面,发现自己做的暗格应该不会被人看出来,稍微放下了些心,很自然地,体内的真气开始缓缓流动,随时有可能进入那种冥想的状态。
在遁入空无状态前的一剎那,范閒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怎样生活?以后的这几十年,自己应该怎样过呢?
还没来得及进入植物人状态幻想今后的三妻四妾,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生生惊醒。
……
……
「你是范閒?」
他的床前忽然多出了一个人,那双眼睛里全是冰冷的颜色,瞳子里染着一丝不寻常的褐色,一看便知道对方不会怎么热爱生命。
很彬彬有礼的一句问话,但如果是从半夜三更偷偷跑进你的卧室,而且蒙着脸,手上拿着一把刀,腰里别着几个小袋子的人口中问出来,无疑是很让人受惊吓的。
也亏得范閒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四岁小男生,不然看见这位怪叔叔,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之内叫出声音来。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一个能够悄无声息进入伯爵别府的夜行人,肯定是本领高强、心狠手辣的傢伙,如果自己叫了,那对方肯定就把自己杀了。
想到这点,范閒不免有些骄傲于自己临危不乱的本领,咳了两声,强抑住内心深处无比的紧张,扮成最可爱的乖宝宝形象,扑了上去!
……
……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四岁的小男孩眼泪汪汪地扑向某个杀手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只是小孩子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