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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一个侍女在她身后轻唤着。
伊莲安娜转过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陛下醒了,财务大臣刚好过来,那边……”侍女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欲言又止。
但伊莲安娜已然会意。
明明已经重病在床、奄奄一息,可安东王每天依旧能挣扎出一段清醒的时间来专门咒骂身边的人。
多数时间是骂伊莲安娜,偶尔会骂朝中大臣。
至于宫中侍从和奴隶,因为地位太过卑微,在安东王眼中,大抵就是椅子、凳子一类的家具,不值得费精力去骂,反而幸运地逃过一劫。
这位国王骂得非常脏。
别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人之将死,满嘴喷粪’。
所以,听到侍女的传话,伊莲安娜第一反应是皱眉。
但她对安东王早就没什么期待了,仅剩的些微父女情,也已经消磨殆尽。
此时的安东王对她而言,连陌生人都不如,哪怕被骂,也权当狗吠,这么一想,倒也不是不能容忍了。
这一次,也是财务大臣倒霉。
他进宫来向公主汇报今年的税收,以及前线粮草的一些问题,却恰逢安东王清醒,让奴隶抬出来转一转。
两人迎面碰上,安东王阴狠地咧开嘴:“瞧瞧,这是谁?狗艹的杂种……”
跟着安东王多年,这位年近五十的财务大臣有着丰富的唾面自干经验。
而且,往好处想!
起码现在安东王不能站起来,拔剑砍掉他的脑袋了,想来想去,只是挨挨骂也不算什么。
安东王对着骂不还口的财务大臣一通污言秽语地输出……
然后,伊莲安娜赶到了。
安东王抚掌大笑:“小贱人来救她的老姘头了!”
伊莲安娜面不改色:“父王脑子又不清醒,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他回去休息。”
安东王当即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阴狠又轻蔑地说:“我的婊子女儿,好大的威风!你以为那群朝臣真的在拥护你吗?呸!一个下贱的女人,他们只是利用你、玩弄你!像男人艹女人一样,脱了裤子甜言蜜语,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看着吧,等博蒙特退兵,等危机解除,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贱人。”
伊莲安娜依旧不理他,只对奴隶说:“你们听不到吗?快抬陛下回去休息。”
奴隶们终于战战兢兢地动了。
他们低着头,抬起安东王就要走……
“贱人!我希望你遭受烈火的焚烧!遭受烈火的焚烧!”安东王尖叫着。
伊莲安娜克制着升起的怒气。
财务大臣一脸衰样地走过来,关切地看向她:“殿下?”
“没什么。”
伊莲安娜深吸了一口气。
她顿了顿,等到自己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和自制后,就反过来安慰这位大把年纪还要被骂的倒霉大臣:“您也别生他的气,他最近清醒的时间日渐减短,治疗师说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想点儿高兴的,我们应该都能活到在他坟前吐口水的那一天。”
财务大臣素来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听起来会是非常高兴的一天。”
凯丝独自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
她静静地望着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二王子尤金,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父亲……
在父亲临死的那个晚上。
年幼的她也是这样,默默守在旁边, 看着对方一点点儿咽气。
此时,室内只有她和二王子,连侍从和奴隶们都退到了屋外。
因为今天是他俩新婚的第一天。
婚礼仪式一切从简。
病重的二王子甚至没能从床上站起来。
凯丝在王后的带领下,一个人完成了婚礼的整套流程。
然后,她被送入二王子的寝宫,同二王子一起, 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
而之所以如此急迫完婚的原因……
一部分在于凯丝肚子里的孩子日渐长大, 总不能让其成为一个私生子;
而另一部分则在于……
前不久,六个治疗师会诊,郑重地为二王子下了一封病危通知。
这事儿对王后来说, 完全不出预料。
她早知道, 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活不久。
事实上,如果不是“儿子活不久”这事儿一直悬在心头。
她也不会胆大包天地鼓动儿媳去找四王子麦托斯‘借种’。
因为只有两人顺利完婚, 儿媳凯丝的肚子里有了(被大祭司断定为男的)‘王室血脉’。
二王子尤金的去世,才不至于让王后这边彻底没了指望。
好在神明眷顾,一切妥妥当当。
二王子虽说躺在床上,没能下地, 可好歹活着撑到了婚礼结束,该走的婚礼流程, (凯丝一个人)都走了, 任谁来都挑不出什么错儿。
王后暗自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 她对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儿子尤金失去了兴趣, 干脆直接将麻烦又体弱的二王子转交给了新鲜出炉的儿媳凯丝照料,自己转身回寝宫休息去了。
凯丝对此倒也没什么不满。
订婚、怀孕、成婚, 她每一步都坚定地走在自己想走的道路上。
此时,二王子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