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披萨(4 / 19)
拥到胸口前。
白岩注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潮湿的眼神里说不上是温存还是悲凉。他抽出一只手抚摸与那城汗湿的额头,室温令他手臂的皮肤有些痒。
与那城握住这只女孩子一样白皙,且,小,的左手,问:“瑠姫就是用这只手,把褪黑素从地下储物间的罐子里,取出来的吧?”
待续
次日,雪统治了目之所及的世界。
大雪掩埋了一切不和谐的色块,使它们变得看上去无比纯净。
一路徐驰的警车在不远处的拐角出现,画出了两排深灰色的,又脏又湿的印子,在银装素裹的纯白色天地中张牙舞爪。
扒着窗户欣赏雪景的豆原见到警车停在了酒店楼下,对于崔社长被杀事件仍存有应激反应的他,第一反应便是警察要来带走哪位队友。他绷直了身子,抓着窗帘的手渗出了细汗。
“你猜,谁会从车上下来?”佐藤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在他耳边幽幽地问道。
豆原一个激灵,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佐藤。
“是碧海哦。”
“在这个时间点……有人花钱保释了碧海くん,对吗?”豆原盯着一脸玩味的佐藤,问。
“哈,谁知道呢?”佐藤耸耸肩。
由于监控画面缺失以及凶手离开时留下的脚印模糊难辨,没有给金城定罪的关键证据,警局只得将金城释放——这是来自警方的说辞。
“于是,就是这样,我回来了,各位。”
在聚集在一楼大堂的其余十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欢迎回来”之后,金城脸上的神情,不是喜悦,而是忐忑,众人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都沉默下来,等他开口。
“请大家……就让那件事情过去吧,不要再追究凶手是谁了,可以吗?”
——昨天晚上,白岩对与那城说了同样的话。
彼时白岩任由与那城握着他的手,在红色天空照耀下的投影中、与那城的盲区里,轻轻点了下头。
与那城从细微的空气流动中感知到了,继续问:“瑠姫在取褪黑素的时候,后颈被储物间的弯钩划伤了。之后,瑠姫将褪黑素带给了制作饭团的祥生,对吗?”
“不要再追究凶手是谁了,可以吗?”白岩语气中带了些乞求的意味。他又像在命令。总之,他不确定与那城是否会因为宠溺他而听从他。
“我知道瑠姫和祥生关系很好。你们有讲不完的悄悄话,他掌握着你从未公之于众的秘密。说实话,我有点嫉妒。但是,我又在嫉妒什么呢?我拥有着瑠姫纯洁的爱情,而你和祥生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爱情……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爱情随时面临背叛,而你们似乎永远不会背叛对方。所以,我明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凶手,我还是那样问你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奨くん刚才舒服吗?和我做,舒服吗?”
“嗯。”
用于回答的单音节还未完全消散,便被封在了白岩湿漉漉的吻里。白岩衔起与那城厚实的唇瓣,将它吸食到舌尖上方,牙齿咬合,直到与那城痛得皱起眉头,他才一点一点松开。
“我和祥生不会做那种事,也不会在接吻时弄痛他。这是奨くん所期待的答案吗?”
“我只想知道……”
“你只想知道谁是凶手,真相很重要吗?”
“重要,它关系到碧海能不能脱罪。”
“如果用我交换碧海,是奨くん想要的结果吗?”
白岩捧着与那城灼热的脸颊。与那城避开他同样灼热的目光,望向深红色的天空,有一滴水落在了与那城的额角边。
“如果碧海回来了,奨くん就不会追究凶手是谁了,对吧?”
金城话音落下,没有人反驳。大堂中不谋而合的静寂,宛如厚厚雪被疏松的缝隙吞噬了万籁。
这是崔信化曾经作为人,最失败的结局了。除了他的家族成员,不会再有人因为他的离奇身亡而感到愤怒。
他的死,变成了潮汐之后必将迎来的新一天。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考虑接下来的安排。”川尻说,“如果工作上的事情没有想好,我们可以先计划下明天做什么。我要去舞蹈教室谈一些合作的项目。”
“我,”川西缩缩脖子,“我要去景瑚くん的老家。”
“嗯……就是,那个,拓実对热田神宫很感兴趣,所以我们打算趁这个‘假期’去旅行。”佐藤说。
“我带瑠姫回冲绳。”与那城随即说道。
“奨くん……”白岩没有想到与那城会突然作此决定,因为惊异,呛到了自己的唾液,于是猛烈咳嗽起来。
“瑠姫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
“不是说、现在天冷,海边很荒凉吗?”白岩还记得几日前与那城拒绝自己的理由。
“再荒凉也会有日出。”与那城微笑着回答白岩。
“我在东京等你们回来。”大平说,“我和瑠姫くん还想做更多可以用一辈子去回忆的事情。奨くん,你要记得把瑠姫くん还回来。顺便一提,如果只是想看海的话,京都也有,舞鹤港口有来回往复的汽船。”
“祥生奇怪的胜负欲。”白岩揉乱了大平日渐增长的头发。
“我也留在东京,我好久没有认真感受过这座城市了。想去古着店看看。”金城说。
“我回老家。”豆原说。
“我也是。”鹤房附和。
“明天,要一起去吃银座新开的那家寿司店吗?”河野问木全。
没等木全答话,走来的酒店服务员打断了他们。
“木全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嗯?”
“马桶堵塞的问题帮您解决了。”
“喔,谢谢。”
“给您带来困扰十分抱歉,也请您下次不要将一整瓶的褪黑素胶囊混合护发素倒入马桶中哦。”
“你说什么?”大平立刻站起身问,“褪黑素胶囊?”
待续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褪黑素胶囊”几个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崔社长在被刺杀前因服用褪黑素胶囊而昏迷。
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在意这个描述安眠素的专有名词。
乃至于多年后木全在邮件打字框里敲下“那瓶褪黑素是从你房间拿的,我以为是汐恩放到你那里的”发给大平,都没有人再提起过它。
它是一尊每人撒下一抔土而掩埋于地壳深处的棺椁,风雨不催。
“啊哈,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接下来的旅程吧!”河野伸了一个懒腰,看向木全,“呐,那家寿司店。”
“嗯,要去,绝对要去!”木全回答。
与那城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才看到通知栏跳出的早间新闻,后辈团体被安排去美国进修,回国后即将发行由全球知名音乐人操刀的新专辑。这是崔信化一早拍板的行程,而他们出发那天刚好是崔信化的葬礼。真讽刺。
大家之所以在金城回归后放弃知道凶手是谁,很大原因是,大家心底隐约感激着凶手,由不甘与怨恨凝聚起的杀意形成了同频共振,最终化成心照不宣的沉默以掩饰某位勇者。
白岩只有进入与那城的房间——无论是公寓的房间还是酒店的房间,换句话说,与那城的领地——的时候会丢掉一切来自良好家教的礼貌,推门而入,他看到与那城正望着雾气弥漫的天空沉思,他踱到与那城的身后,环住与那城的腰,问:“我们定船票还是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