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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他高不少。”曾琳比划着,将裙子左腰位置的抽绳拉出,系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这样就差不多了,试试?对了,鞋子也给你准备好了。第一次穿高跟鞋可能会有点不适应,有需要就叫我啊!”
贺执拿过裙子,拉起试衣间的布帘。
布帘合上的声音干脆急促,曾琳反应性地缩起脖子:“害羞个什么劲。”
周沉查看方才抓拍的照片,问:“想拍什么?”
“拍姚深。”曾琳说完,傻傻笑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拍什么,我就是想拍点什么送给他。贺执有一种姚深没有的气质……”
“跨过常理边界后的随性。”周沉接道。
曾琳愣了片刻,说:“嗯。”
“这条裙子,是我和姚深在地摊买的,九十九砍到六十八,还缠着老板送了一对塑料珠子的耳钉。加上找裁缝的二百块钱,一共花了三百块不到。”曾琳说,“我的这条……一米布就抵得上他十条裙子。”
“那串项链,品质很好。”
“姚深买给他妈妈的,年没过一半就被赶出来了,走的时候他说年夜饭没吃,礼物也不送了。其实那盒子一直放在玄关,压根没被拆开过,和它的主人一样不受欢迎。”
周沉合上相机,打断曾琳:“你的姚深出来了。”
路边摊的衣服没什么设计,模仿时下最网红的衣服裁出个大概就算良心。暗红色的丝绒贴合在皮肤上,边缘突起的细小毛绒比昂贵锦缎多出一种暧昧感。廉价和粗劣与相反的性别一起杂糅出隐含的破碎。
贺执没有带那对珍珠耳钉,只挂了一串项链来遮挡过于裸露的前胸。
贺执拽紧大腿根部被抽绳扯起的布料,扶着墙壁对曾琳说:“你这个摄像师朋友,路子还挺野。”
“咳,姚深买回来就没穿几次。按照你的身高裙子应该能到膝盖上的,是你的……”曾琳比了比贺执的胸部和腰部,“身材比他好一些,松一松抽绳就好了。”
曾琳上下打量了一番贺执,用肩膀顶了顶周沉:“周导,帮个忙?”
周沉放下相机,手指勾住系好的蝴蝶结。
“周导。”贺执垂眼看腰间不断交错的手指,意味不明地提醒,“你这个蝴蝶结系得比曾姐差多了。”
周沉松开丝绒抽绳,裙子边缘卡在大腿中央,堪堪遮住隐秘部位,纤薄布料下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周沉直起身,问:“有纹身贴吗?”
“必须有!”曾琳抽出一只盒子,“来,任君选择!”
“你到底想要什么主题?”贺执扶着试衣间墙板维持平衡,任凭曾琳在他身上折腾,“再添点东西,我立刻就能摆盘上桌了。”
“差不多吧。”曾琳拍了拍贺执的大腿,“我想要因急切而导致的崩溃,想要崩坏中勉力维持的平静。反正挺复杂的,你这身很配就是了。来拿着这个。”
贺执接过曾琳塞过来的一捧香水百合,百合花瓣饱满,颜色洁白。如果忽视最外层一束因缺水而变得干枯的百合,这是一捧极完美的花束。
贺执轻瞥了一眼被裙子盖住大半的纹身,选择了沉默。曾琳追求异样的美感,又在完好无损中添加衰败。盛放与即将到来的枯萎都是她要表达的东西。
趁曾琳布景期间,贺执坐上化妆桌,悄声问周沉:“这个姚深,还活着吗?”
周沉的眼睛迅速略过贺执因牵扯而裸露过多的腿部,回答:“活着。”
“办葬礼一样,够压抑的。”贺执看着垂下的纯黑色背景布,举起枯死的百合,放在视线正中央,“曾琳不需要模特,她只是想有个够疯的人来告诉她,性别障碍不是需要耗尽心神的绝症。衰败是姚深,盛开也是姚深,这组照片不会符合评委或者大众的审美,只能作为曾琳宣泄情绪的一个微小渠道。”
贺执放下百合,扭头问周沉:“你说她是看中了贺执,还是柏云阳?”
“如果曾琳看中的是柏云阳,那她可找错人了。”贺执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这身衣服你来穿,效果应该会更好。”
周沉放下相机,看向贺执。
贺执抽出一支百合放在桌上,朝周沉挑衅地笑道:“小周导,我觉得你和珍珠还挺配的。”
作者有话说:
隔得太久了怕大家忘了,稍稍提醒一下。贺执点的是60章补全里周沉那个那个的时候说的话,61章开头萧正阳录音里也有。
贺小少爷其实就是对自己又帮忙又穿女装,然而周导只需要举个相机看他笑话这种境况不满,所以才在危险边缘狂舞咳。
祝你好运小贺同志
曾琳的作品分为四部分。未确认的朦胧;初开放的张扬;细雨后的弯折以及冬日来临时的枯萎。
她好像在描述所有不被接受的少数人群,可眼里只有姚深的影子。
贺执芭比娃娃一样在幕布前和更衣室来回转折,最终把自己塞进一双定制的大码高跟鞋里,捧起那束枯萎的百合,拍了一套特写作为终结。
曾琳抱着相机窝在沙发里一张一张翻开,将屏幕反过来,对贺执说:“花期。这名字好听不?”
“听不懂。”贺执揉着被高跟鞋磨痛的脚踝,瞥了一眼那张图片。
那是曾琳画过的最凌乱的妆,像被暴雨打湿的水彩画。贺执穿了一件女款的欧式宫廷荷叶边衬衫,放浪花边簇拥着白皙皮肤,衬衫底端被半塞进西裤里,如同手中垂败的百合一样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