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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随着信纸的飘落一路向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一起坠落。
“啪。”
纸页接触地面,如同信号一般,哽咽沙哑,不成型的哭泣与呐喊从画面外传来。凄厉而沉痛。
在大一暑假即将到来的两周前,宋天自杀了。
他写了一封遗书,只写给了他的好友,沈晗昱。
周沉: “cut!很好,过了。”
随着周沉的话,剧组才像慢慢活过来一样。郑元第一个跑去拥抱萧正阳,哭得像个傻子。
萧正阳接过郑元递过来的手帕,最终还是用它去擦了郑元的眼泪。
沈依依在一旁也抹了眼泪。
“感觉怎么样?”周沉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
萧正阳叹了口气,说: “下回再有你的戏,我一定不接。你是真有病。”
周沉耸肩,说: “病历本都在你家,还得靠你治。”
“我治不了。”萧正阳远远地看了眼孤狼一样躲在角落的贺执,意有所指。
周沉拍了两下手,喊: “今晚我请客,想吃什么都来找你们萧哥商量。”
“哎你!”萧正阳叫了一声,转眼就被淹没,拖来拖去地商讨怎么才能狠狠宰周导一顿。
周沉功成身退,找了个犄角旮旯躲着,在身上摸烟。
搜寻未果后,抬头看到了同样躲在犄角旮旯里的贺执。
“有烟吗?”
贺执缩在两栋楼房之间,和青苔作伴,被冷不丁一喊,吓了一跳: “您属壁虎的是吗?”
“藏得有……”贺执在身上摸着,从袖口捏着烟嘴又犹豫了。
患有严重成瘾症的人最好什么危险物品都别着,更别说是尼古丁了。
周沉顺着他的手腕一路摸进去,指肚滚烫的温度贴着脉搏到掌心,将烟整根抽出。
“挺会藏。”周沉手指一转,烟掉落在地上,被积起的小水坑沾湿。
“艹,钓鱼执法啊。真够浪费的。”
贺执弯腰去捡,被周沉抬起的膝盖顶住胸膛。又是这种带有压迫性的举动,恰到好处的强势与轻蔑,让贺执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在我身边少吸烟。”周沉将烟踢开,看着贺执, “少吸的意思是指,最好别碰。”
周沉说完,接了萧正阳的电话,对面已经商量好了聚餐的地方,找了小镇上最贵的海鲜酒楼。周沉欣然答应,从逼侧的小胡同里走出。
贺执依靠墙壁,仰着头,视角向下转动,落在那根已经弯折,沾了水渍和泥土的香烟上。
“真有病。”
【22/11/08修】
小镇的饭馆挑不出什么花样来。贺执瞅着那强行金碧辉煌的酒店,忍不住佩服剧组这群活宝。能在如此质朴的地方挑出这么土大款的饭店,也算是一种能力。
周沉的心情似乎不错,由着大家对着菜单一通乱点,哑然一副什么贵上什么的土财主模样,没有一点为真正破财的萧正阳感到悲伤的模样。
《追凶》后面的剧情都在城市里,取景大多数会在电影城。不用在这空调不管用,暖气通不了的小镇上受苦,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萧正阳在酒桌上成了焦点,非自愿挡下了敬给周沉的大部分酒。
没办法,沈晗昱这出戏太出彩了。
周沉小说的魅力在于始终徘徊蛰伏的阴暗。用词温馨与阳光,内里藏得是人性。周沉的文字是真实的,是矛盾的。令人上瘾,也难以重现,更别说参演这部剧的演员大部分都经验不足。
萧正阳与沈晗昱的贴合令很多戏码水到渠成,对戏时自然而然的身份替换让所有经历过的演员都对萧正阳感到敬佩。
“一滴不沾?”萧正阳握着小巧的白酒杯,微皱眉头,含糊地和周沉说话。他酒量一向不好,被周沉顶着灌了几杯酒,脑子已经变得迟钝。
“遵医嘱。”周沉将少了一小半的白酒杯斟满,把萧正阳推给前来敬酒的郑元。
“郑元今天算是杀青了。宋天这个角色演得不错,期待以后与你合作。”周沉和郑元握手,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多向你萧哥请教请教。”
郑元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被周沉不轻不淡的夸赞弄得满脸通红,重重点头: “嗯!周导,我会的!”
萧正阳眯起眼睛打量周沉,酒精让大脑运转的速度变慢。周沉坦荡的眼神让萧正阳一时没琢磨透这个难搞的病人想做什么。
萧正阳笑着和郑元碰了一下酒杯。
有的病人管也是白管,就适合丢在病床上,自生自灭。
一屋子觥筹交错,周沉混迹其中,像只沉默的幽灵。
有人寒暄,有人搭话。虽然热闹非凡,却还是能从四周察觉出一点寂寥来。
周沉倒了杯茶,慢慢品着,找寻他真正的猎物。
贺执一连逃了几次聚餐,早被大家记了一笔,现在正被沈依依和陆文围着罚酒。连方畅都在一旁拱火,缺席的借口可没有那么好想。
贺执在剧组的人缘谈不上差,虽然看起来像个不好惹的主,但该做的工作一点不会马虎。该送的礼,该说的话,向来不会少。
周沉用杯盖轻敲杯身,微弱的清脆响声堪堪传至耳边,在喧闹里宛如一股清流。
在周沉的记忆里,贺小少爷不会虚与委蛇,嘴里吐出的要么是真挚的爱语,要么是直白的诋毁。就像养在温室里的食人花,吃惯了园丁送来的美食,不屑于去捕猎可怜谋生的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