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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恹恹地撩起眼皮,目光冰冷:“你怎么不把你的公司送给我?”
唐茂华呵呵两声:“江总可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江逾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或者说,你凭什么认为我江逾是几个破钱就能打发走的人?”
唐茂华没有搭话,只是把一只签字笔拍在了江逾面前,刚好和合同挨在一起。
合同看样子刚打印出来没多久,还没有装订好,纸上还残存着温热。江逾拿起合同,拇指压着页角,一页页点过去,纸张摩擦发出不算清脆的声音。
新纸薄而锋利,他的指尖很快被划破,血在页脚晕开一团红,惨白的纸上多出了新鲜的不属于它的颜色。
下一秒,纸张被一双手扬到空中,继而晃晃悠悠地飘落到桌上、地上,场面凌乱而诡异。
“我想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江逾撑着桌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与其想方设法让我们分开,不如想想自己该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父亲。”
唐茂华在他身后笃定道:“你一定会在合同上签下你的名字。”
“那你就祈祷吧。”江逾回头,露出一个疲惫不堪又无不嘲讽的笑,“祈祷你的儿子在第二十三岁这年突然开窍,想通了和他父亲作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何臻扬在公司楼下最显眼的停车位等着,与来时停靠的地方一模一样。江逾忽然放慢了脚步,打电话的语速却快了许多。
“去查何臻扬和唐茂华的社会关系,包括三代旁系血亲,如果有其他社会网也都帮我摸清楚,越详细越好,尽快。”
何臻扬已经看到了他,拉下车窗从车里探头。他朝江逾用力挥手,脸上挂着他惯有的不谙世事的笑容:“哥,外面多冷啊,快上车,车上有空调!”
江逾低了下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何臻扬把头支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看他,他笑了一下,也对何臻扬挥挥手。
自己在唐茂华公司坐了这么久,凭借何臻扬对唐茂华的厌恶程度,应该会不高兴吧?
如果何臻扬知道他们聊的是什么,大概会直接冲上楼和唐茂华决一死战。
还是先不要让何臻扬知道了。
“我必须要控诉这个讨厌的老头,他占用我和哥的二人时间,还把哥冻成这个样子。”何臻扬把车内空调调高了些,握住江逾的手,“他们公司是穷得开不起空调吗,哥的手怎么这么凉?”
何臻扬不说,江逾其实一点也没意识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的温度相较于何臻扬低得吓人,“天生体寒,没有办法,不过不是有一个小暖手宝替我捂热吗?”
“哥的嘴是不是也凉凉的?”何臻扬凑到江逾面前,“让我帮哥暖暖。”
江逾闭上眼睛,没有拒绝何臻扬的亲近。
“我刚才把要买的食材列出来了,哥看看还缺什么。”何臻扬把手机备忘录打开,“再晚点菜市场都要关门啦,只能去超市了。”
江逾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手机,一失手,退出了这篇备忘录。他慌忙地在屏幕上按着,却点进了置顶的备忘录。
江逾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
——老婆吃辣会胃疼,特别是小米辣。吃青椒会胃胀气,吃刺激性的食物也会。他的身体简直像个易碎品,我得好好对待他。
——老婆喜欢花哎,等我研究研究每种花的花语,变着花样送他。
——老婆有个讨厌的前男友,我要把他看好了。那个男的对我老婆一点也不好,我对我老婆好。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老婆一熬夜就会头疼,他肯定不知道我晚上总是偷偷扒着书房门看他工作。缓解头痛的按摩手法:……
——老婆怕冷,我给他煮生姜水他不喝,非要喝他的咖啡,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酸,我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也没和它和解。
——老婆在床上的样子真美,尤其是被我干到失神的时候。
江逾紧紧盯着屏幕,现在不仅是眼眶,鼻尖也开始发酸。
他幻想何臻扬打下这些字的样子,可能是雀跃的,也可能是低落的。何臻扬总是那么鲜活,充满着朝气,活得也那么真实,爱恨分明。
何臻扬是那么喜欢自己,以至于有一瞬间,江逾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份沉甸甸的爱意。
“哥,你看我想的那些菜怎么样?你还想吃什么嘛?”何臻扬在一旁问道,“你昨晚上火,今天就吃些清淡的吧,寿喜烧里多放些蔬菜,主食少做点,晚上不能吃太多。”
“可以。”江逾回过神,把手机还给何臻扬,“你不是一直想吃冰激凌吗?等会我们先去买个甜筒吧,顺路的。”
何臻扬喜欢在冬天吃冰激凌,江逾觉得不健康一直不让他吃,但现在,只要他开心就好。
“哥,你是不是心里有事?”何臻扬戳着江逾的脸,眼里满是担忧,“肯定是那个唐茂华欺负你了,对不对?”
“嗯,有个项目没谈成。”江逾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不缺他一个。”
何臻扬愤懑道:“讨厌鬼。”
“扬扬。”江逾叫道。
何臻扬立刻弯下腰,抬起头,把整张脸展示给江逾看,眨眨眼睛。
江逾抱住他的头,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