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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他们初遇,扮演挡风板角色的是程椋。
那时程椋不到二十岁。高中时期的课余时间,不务正业的程椋,跑去漫展扮演角色,不料迅速出圈爆红。
毕业后无所事事的程椋,等来星探上门问他愿不愿意做艺人。程椋听完一通忽悠还在犹豫期,经纪人叶哥大驾光临。叶哥列举出几位耳熟能详的当红艺人,声称都是他一手带过来的。
把企划书展示给程椋看的叶哥,说这次的turoise男团是大企划,公司格外重视,用不了多久就能火遍大江南北,人尽皆知。
程椋依旧在犹豫。turoise一签就是八年。出道后一飞冲天亦或细水长流的命运,程椋都能够接受。最怕一事无成却又无法解约,平白无故浪费大好青春。
同样犹豫的还有万松岩。他在省级英语演讲赛中夺得一等奖后,凭借外貌以及不凡谈吐,彻底出圈了一次。据说街舞、合唱甚至器乐领域都小有成就的万松岩,不知道是谁有本事把他挖过来。
都有爆红的潜质的两人,碰巧都不想留下来。叶哥好说歹说,请大家一起吃了顿饭。
刚下课就跑来的万松岩,身上校服还没换。他见包厢内只有憨笑的叶哥,二话不说摊开作业本奋笔疾书。
好歹有一个女儿的叶哥见状,根本不忍心打搅他。只好在一旁尴尬地搓手。
说是早就出发的程椋,最终迟到足足半小时。他到包厢看见唯一的靠谱人士是叶哥,随口赋予了边上高中生新的身份:“你儿子这么大了?”
叶哥冷汗热汗流了一背:“这是你的队友。”
万松岩的抬头时机非常不巧,他看见的是程椋的背影。此时程椋正往衣架上挂围巾与厚外套,没注意到投射在后背的目光。
得知学生是他同事后的程椋,未雨绸缪策划着跑路。他没料到娱乐公司比自己想象中还离谱,找了个不比亲弟弟大多少的孩子当他的队友。
早知道宁可不蹭这顿饭。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坐到餐桌旁的程椋,喝水间仔细看了万松岩一眼。从头到脚稚气未退的万松岩,令程椋觉得荒唐之余,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悄悄感叹青春实在是好。
然而万松岩无意间的抬头,令他们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万松岩把目光打落在面前的玻璃杯。随后他调整了坐姿,拘谨地自我介绍:“我是万松岩。”
可惜他的名字自程椋的左耳朵进,一秒不停留就从右耳朵里出去了。程椋无暇顾及是万松岩抑或千松岩,他更在乎主菜吃什么。
他敷衍地打发道:“我是程椋。”
上菜期间,叶哥讲解起公司给两人的优待之处。
在保证两人都能成团出道的情况下,对于程椋,公司同意他成为练习生时,也可以继续漫展的工作。
对于万松岩,公司同意减轻他训练的负担,一切以学业为重。且无条件同意万松岩回去备考至高考结束。倘使万松岩有继续上大学的意愿,公司也不会逼迫他全职做偶像。
还是学生的万松岩,没有资格掌握自己的命运。叶哥表示完全的理解,甚至语重心长地劝他一定多和父母长辈多商量。
依葫芦画瓢的程椋,也说自己要回去商量。
没讨论出任何结果的饭局,草草收了场。散场后程椋和万松岩一起离开。他们共同进电梯、共同出餐厅大门,朝着共同的方向迈出第一步——程椋不乐意了。
他隐隐觉得同路的学生会限制他的自由,譬如仗着自己没有成年的劣势,叫程椋扮演保镖护送回家。
于是程椋和万松岩告别。程椋很洋气地说了英文,万松岩则郑重地说:“再见。”
天知道程椋就是为了不想和他再见才说拜拜。
其实与万松岩同路,却故意分道扬镳的程椋,预备在周围闲逛几圈,迷路了再坐车回家。
但是在两条街外的车站,程椋看见一只脚已经迈上公交车的羞怯少年。
他们再见了。
程椋不记得万松岩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的动机,好像当时他被命运的齿□□控,强行扭正他偏离的轨道,逼迫他在人生的考试中抄写正确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万松岩留下。
快速往前迈了几步的程椋,浮上夜色。他对那个背影叫了一声:“弟弟!”
万松岩沉在黑暗中。没有回头的万松岩,停住了动作。在司机的催促声里,他却选择留在车站。
世界上唯一运动的公交车消失在最后一盏路灯旁。世界泡在夜的海里,没有水流,时间也是静止的,周遭万物都退出舞台,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我不是弟弟。”
万松岩等程椋小跑上前才说,“我是万松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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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
“弟弟。”
根本不在乎万松岩叫什么的程椋,觉得自己能够关心陌生学生就是天大的美德。他依旧我行我素,“你怎么一个人坐公交车?”
固执的万松岩却直勾勾地看着程椋。他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名字。
程椋有他姓名的模糊概念。但万松岩三个字好像被施了特殊的魔法,任程椋平时如何舌灿莲花,现在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心虚不止的程椋,每一个字都说得如履薄冰:“小松?”
万松岩点点头。如释重负的程椋,终于发觉自己的心其实狂跳不已。他杜绝万松岩要求他说出全名的可能性,迅速转移话题:“没人来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