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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熹牵着她的手来到座位,扶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裴宴卿的视线恢复正常。
火锅热气蒸腾,熏湿了席上几人?的长睫毛,像是很多年前一直在落的雨水,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裴宴卿用柏熹给她的筷子,给她夹了第一筷羊排卷。
客厅的大落地窗外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
柏熹扭头看?着窗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不由?忘记了吃饭。
柏灵叫了她一声。
柏熹回?过头,娇娇地喊了声妈妈。
柏灵含笑应了她。
裴宴卿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多吃饭,多长高?。”
雪落后,银装素裹,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冬最?后一次寒流。
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柏熹平安度过了五岁的冬天,往后她会有无数个温暖的冬天,和她的妈妈一起,和裴宴卿。
冬安
柏奚决定带裴宴卿回去一起给柏灵扫墓。
她知道墓园地址,旧报纸登的新闻里写过,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还是从裴椿那里得知的。
柏奚十六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二十?岁踏进演艺圈,直到八年后,她的二十?四岁,才?敢来给?母亲扫墓。
以她的女儿的身份。
若不是裴宴卿找到陈淑仪还她真相,柏奚恐怕一生都?要抱着她会不会是柏灵的耻辱的怀疑,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柏灵死后,墓前来往的人影经?过,永远等不到她心爱的孩子。
柏奚的腿伤在第二年的秋天好得差不多,扫墓这件事还是裴宴卿主动提起的。
在繁忙的复习备考中,只?有这件事能让裴宴卿暂时摆脱唠叨形态。
“下?个月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但可能会撞上你?的考试时间,要不我们提前回去一趟?”
柏奚正在厨房洗菜,细白手指包裹在沁凉的水流里,好半天没有应声。
裴宴卿放下?交叠的长?腿,从厨房门口走过来,弯腰看向柏奚低垂的脸。
睫毛上的泪水滴进水池。
裴宴卿双手捧起她的脸,看向她泛红的眼?圈。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
柏奚打断了女人温柔的话,喉咙沙哑道:“我准备好了。”
她已经?迟了太多年。
裴宴卿拭去她眼?睫下?的泪,道:“好,我来收拾,过两天我们就出?发。”
柏灵离群索居,去世的时候已退圈十?余年,她昔日的旧友却没有遗忘她,尸骨得到了妥善的收敛和安置,丧葬事宜也由香港的友人操办,虽从简,但走得并不算太凄清。
裴椿因在国外,无法出?席葬礼,事后第一时间赶到墓园祭拜。
五岁的柏奚高烧生病,身体孱弱,又被宋得昌夫妇俩蒙骗在家,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也无从认识那些故人。
根据裴椿的详细说?明,两人顺利找到了柏灵的墓。
令人意外的是,柏灵的墓十?分干净,墓前还有一束白玫瑰,上一个祭拜的人应该走了没几天。
裴宴卿道:“可能是她生前的朋友,也可能是影迷,有人一直记得她。”
柏奚嗯了一声,把带来的白色郁金香放在旁边。
她半蹲下?来,手扶在墓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黑白相片。
柏灵留下?的生活照很少,大多是和柏奚的合照,所以遗照用?的是她经?典的银幕形象,永远热烈的二十?岁。
裴宴卿退到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将身子转了过去。
身后传来弦断般的泣声。
山风拂过,从裴宴卿的指尖绕过去,轻轻落在了柏奚的脸颊。
像温柔的手。
柏奚的哭声渐渐止住,裴宴卿依旧背对着她,等她平复,却被叫了一声名字。
裴宴卿回头。
柏奚说?:“你?来。”
裴宴卿走过来,柏奚也从墓旁起身,和她一起站在柏灵的墓碑前。
虽然她长?眠在此,但裴宴卿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见?家长?的阵仗。
裴宴卿控制不住地紧张道:“阿姨好。”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柏奚,接着认真道:“我一定会照顾好熹熹的,请您放心。”
柏奚凝视黑白照片上女人的脸:“你?好,妈妈,好久不见?,这是我的伴侣裴宴卿。”
裴宴卿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自我介绍了。
“……”
柏奚继续道:“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礼物,让我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她。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决定要永远在一起了。很遗憾您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天,所以我带她来见?你?,也想请你?亲眼?见?证。”
“这是我爱的人,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人,我会获得幸福,我会过得比你?希望的最?好还要好。”
裴宴卿以为她说?的见?证就是带自己给?柏灵看看,于?是称职地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紧紧地牵着柏奚的手,眼?神坚定。
柏奚的手却从她掌心滑开,裴宴卿诧异地看着她,更令她诧异的是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柏奚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戒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裴宴卿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