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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奕翻开来,归雁的字迹很工整,落笔有力,尤其是最后一笔,笔墨尤其重。她想了想自己写的那些勉强可以算是能看的字,撇了撇嘴,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这么厉害,还有她不会的吗?哦,对,她不会捉鬼。想到这里,童奕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
归雁在旁边,把她的小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倒也没出声,静静地等着她继续翻看。
本子的第一页上写着:“毒蛊之术由来已久,周官庶士掌管此术。然其法失于列国,湮于秦汉。华佗治病多用类蛊术,然秘而不授。后造蛊者盛行于世,民间以妖术称之。毒蛊隐形似鬼神,扰乱人之元气。治蛊之法如降妖之法,毒蛊无穷则法亦无穷。御蛊之人不可以害人为喜,以盗财为能,金蚕药思天生之毒虫也,后人所造蛊之种类尤繁,世人心变化莫测,蛊亦如此。”
“这是家中每一个学了御蛊之术的人都必须要谨记的,算是祖训。”归雁指了指最后一句,“尤其是这一句。”
童奕看着那句话:“……人心变化莫测,蛊亦如此。”
她侧过头去看归雁,归雁却只是盯着那行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隐忍。她刚想开口,归雁便说道:“我曾经被人绑架,囚禁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童奕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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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关于蛊毒的话,原始文字出自于《驱蛊燃犀录》,写的时候借用了里面的句子,加了自己的话改编的。
归雁拉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脸上显出几分苦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绑架的我。只记得是在一个极黑的屋子里,我被绑在一个台子上,屋子里时常有水声,还有极其轻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游走。”
“我分不清时间,也无法逃脱,到后来,甚至连神志和记忆都变得非常模糊,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昏迷中。极少数的清醒时候,我觉得自己身体内好像被人植入了什么,那东西在我体内游走,每动一下,都是生扯着血肉那样的疼。”
归雁的语气很平和,就好像在说一件普通的往事,但童奕却听得出她声音下面压抑住的情绪,她伸手握住归雁的手,安慰似的握了握,问道:“那,后来呢?”
归雁低头看着童奕握住自己的手,继续说道:“后来,我忽然就被他们放走了。当时的我,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在外面跌跌撞撞走了两天,最后昏倒在路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爷爷过来,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被关了足足有半年的时间。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但奇怪的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爷爷那时候对着窗外站了很久,之后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也是我归家命该如此’。”
“爷爷告诉我,我身上被人种了燃血引。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蛊术,只存在于一些古旧的记录里,现在已经无人会用。我们家的人,血液本就特殊,按理来说,大部分的蛊虫都无法近身,但这种蛊术,偏偏压制我们的血液,并且能为自己所用。我当时尚且不知燃血引究竟是什么,只知道爷爷取了我的血就离开了。三日后,爷爷把我独自关在乡下的一间屋子里,要我在药桶里泡七七四十九天解蛊,期间只有一个陌生的阿姨来给我送饭。”
“然而,四十九日后,我回到家中,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屋内还积了灰尘,就好像长久没有人住过一样。我在书房找到了爷爷留给我的信,这才得知原来归家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原来我体内被下的蛊已经和我的血肉连在一起,下蛊之人可以通过我体内的蛊,操控我,把我变成一个傀儡。这种蛊想要解除,必须要有一个人来过蛊,并且过蛊之后,此蛊会变异成为一种极为凶恶的蚕食蛊,以过蛊之人的血肉为食,直到把他吃食干净。”
“你是说,你爷爷……”童奕瞪大了眼睛。
归雁眼中浮起一丝悲伤:“是的,爷爷取走我的血,正是要自己来过蛊。那之后,他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并且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亲族也无法逃脱,于是带着所有人干脆寻了个地方,布了个阵,之后以身饲蛊殉阵,蛊虫被困阵中,失去宿主,很快也会消失。他怕我知晓后前去寻找,于是故意以浸药为由,将我隔离开来,事后无论我再想去找他们的踪迹,也终因时间相隔太久,无迹可寻。”
童奕没有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竟是这样的,呆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两人一时间沉默在那里,空气变得极为安静。归雁把情绪压了压,抬眼去看童奕,只见童奕还在发愣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难过。
她捏了捏童奕的手:“怎么了?”
童奕回过神来,语气有些低落:“怎么会有人这么狠毒,给你下这样的蛊。你当时,一定很难受吧……”
“已经过去了。”归雁说道,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把桌上的卷轴合起来,继续说道:“那种蛊,我家的卷轴上并没有记载,我查过很多资料,包括一些民间的传闻,但知道的人太少了。我一度以为可能永远都查不到了,但是你看,我们在那个村子遇到的情况,似乎是和这个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