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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纳闷呢,就听符念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姐!上次遇见的那小狐狸来了!”
“嚎什么?”里头传来符遇的声音。我闻声看去,一只赤狐竟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符念看向我,笑得颇有几分邪气:“没想到吧?别看我姐样貌高贵冷艳得很,她就这癖好,睡觉喜欢钻床底下。”
我确实吃了一惊。眼前火红的狐狸谁也不看,自顾自地抖掉身上的灰尘,的的确确是端的一幅“高贵冷艳”的模样,倒叫我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很久,符遇抖完毛,倏尔化作人形,环臂站在我面前:“怎么了?”
我便将来意这么一说,特意强调了那道士不讲理要抓我的事。
可我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符遇正在皱眉,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我迟疑不定地看着她,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直至再讲不出来,只好小心翼翼问她:“……怎么了吗?”
符遇轻轻吐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被符念打断。他一脸好奇地凑上来,言语间颇有几分兴高采烈的意思:“你说的那个道士,是不是样貌年轻,手握拂尘,板着一张像是守了寡的脸?”
我看看符遇,又看看他,点了点头:“……你认识他?”
他“啪”地一拍手:“何止是认识!你不知道,我姐姐可是——”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符遇毫不留情打断:“先不说这个。”她眉头紧锁,一双眼直勾勾看着我:“我问你,你先前说你与人类为伍有你自己的理由,你的理由就是这个?爱上一个凡人?”
符念也凑过来,眼神促狭,煽风点火:“对哦,你爱上凡人啦?”
我面对道士的时候气焰丝毫不弱,这会却有点心虚,看着他们姐弟俩,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符遇还要说些什么,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小二在高声扯着嗓子叫:“客官!您不能进去!里头可是贵客!”
下一秒,房门“嘭”一声被推开,云隐一脚踏进来,却在看见姐弟时脚下一顿:“是你们?”
店小二屁滚尿流地爬进来,拖着他的衣摆,还在坚持着大喊:“您不能进去!”
符念“哟”了一声,没骨头似地往床柱上一靠:“就追来了?”
符遇挥手示意小二可以出去了。小二急出一头大汗,这才如蒙大赦似的,脚底抹油跑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带上门。
我分了个心,想着看来不仅这店小二对姐弟俩又敬又怕,连这道士也与他们有渊源。不过,我看了一眼纨绔样的符念,觉得这都是因为符遇,和这臭小子没关系。
符遇朝云隐行了个礼,云隐亦回了,罢了看向我道:“我不知二位与这位是友人,本无意冒犯。但这狐狸犯错,我要抓他回去,不会伤他,只教他道理,还望二位通融。”
符遇站在我身前没动,符念朝我探过来,小声向我翻译:“意思是要找个塔镇着你,逼着你日夜悔过,等你认错了才放你出来。”
这可不行!我怒了,冲云隐喊:“我没犯错!”
云隐一甩拂尘:“你自然是有错。妖物怎可对凡人轻言喜欢?你这狐狸涉世未深又执迷不悟,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自食恶果!”
我刹那间现出妖瞳,猩红于金光中一闪而过,掌间甚至隐隐有烧灼之势:“你这道士,我——”
掌心灼热愈发盛,我胸中情绪翻涌,连带着周身经络都躁动,心火似是熊熊燃起,我错觉下一刻就可挥出一条火龙,直冲那道士的眉心——
却被符遇捏住了手腕。
她并未回头看我,一出手却精准地将我擒住,刹那间便锁住我的经脉。她甚至连身形都分毫未变,从云隐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一直背着手,瞧不出别的端倪。
她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得毫无波澜,我甚至能想象到她艳美的脸上是挂着怎样冷静的表情。
“小狐狸不懂事,教导一下便可,道长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符念又在旁边附和:“是啊,弄得怪吓人的。”
云隐看着他们二人,又看看我从符遇身后露出的半张脸,欲言又止,犹疑片刻,只好收了拂尘,说:“二位既然肯相助,贫道自然是放心的。那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符遇朝他颔首,符念手掌平摊,指尖冲着房门:“请。”
直到看着那道士跨出门,再度将门合上,我胸中郁气才平息些。
符遇转过身,端详我片刻,叹了口气:“说你不懂事,你的确是不懂事。方才是要干什么?我不拦着你,你还想把这客栈都烧了?”
我低声嗫嚅:“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
符念吹了声悠长的哨子,踱步到桌子旁去拿瓜子磕:“你会御火?看不出来啊。”
我无视他语气里的嘲讽和奚落,实话实说:“我不太熟。”
我看着自己的手掌。
几次下来,我好像琢磨出了些规律。我这火……得在我生气的时候才能用?
但我还不能确定,也就没把这话说出来。
符遇也走到桌边坐下,冲我道:“别站那了,过来坐,顺便说说你的事。”
我顺从地过去坐下。她倒了盏茶,推到我面前,茶杯晃荡而滴水未漏。我端起茶杯喝着,顺道挡着脸,等着她发话。
“这事可大可小,道士确实做过火了些,不该追着你不放。”
符念在一旁插嘴:“许是那道士最近吃多了瓜子上火,又闲着没事干,就专逮着你追了。”
符遇不满地敲了敲桌子,重新接上话头:“但你确实不该随意对凡人动情。你族中长辈没教过你?”
“没有。”我放下杯子,有些丧气地用下巴抵着桌子,“我失忆过,不记得以前的事,也找不到我的族人。”
两人闻言都有些吃惊:“失忆?”
“嗯。所以……我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就算以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了。”我突然生出几分怅然,“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在哪,有过什么亲人朋友,连自己从前的姓名都不知道。”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好吧,”良久符遇才再度开口,“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只有两点。”
我看向她。
她正色道:“一,不要出格越界。凡人有他们的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准则。凡是害人之事,断不可为。二,你要学着控制情绪了。”
她伸出手,指着我的心口:“你的火来自这里。平日无事时想用用不了,一旦郁气成结,心火难疏,又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想要真正学会御火,首先要勤加修炼,其次就需喜怒不形于色。”
我似懂非懂。
但我明白,这是不会拦着我的意思了,心里便十分雀跃。又想起那云隐与二人的关系,便好奇道:“姐姐,你们是怎么和那道士认识的?”
符念“呸”一口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白我一眼:“瞎叫什么?这是我姐姐!”
我瞪回去,但也有些心虚,怕符遇介意,便偷瞄她。
没想到符遇竟愿意帮着我说话:“人家叫叫怎么了?我乐意听。倒是你,天天给我添堵,我没你这个便宜弟弟。”
符念做了个难看至极的鬼脸,随后倒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你有所不知啊,几年前在蜀中,那道士还没这么大的本事,捉蛇妖反差点丢了性命,是我姐姐路遇途中,救了他一命,便从此有了来往。后来我们来了京城,听闻他也来了,但见面甚少,平日里不常打交道。”
竟还有这么一桩往事,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