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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明明无意与人交恶,还是树敌颇多,举步维艰?
恍惚间,我想起了从前与苍许年把酒言欢时,她在我耳边说出的话。
她说造成这种境地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她说我心不够狠,刀不够利,才叫那些人胆敢生出狼子野心。
是了,我不够狠。
若是早在发现魏青有小动作时,便碾死他,又哪有现在这畏首畏尾的局面,哪会遭这无妄之灾?
说到底,还是我只飞扬跋扈,不够心狠手辣。
一只烂果子不丢了,便会坏了一筐。
眼下的中原就像那筐烂掉的果子,各方势力盘踞,表面上看着是一池静水,但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牵一发而动全身,贸进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那倘若是,将这满筐的果子皆丢了呢?
朝堂上尚且有清洗换血,换作是武林为何不成呢?
思及此,我茅塞顿开,忽然就明白了这棋局该从何处来破。
正值亥时,四下皆静。
我亲自去了角房,将三个安睡的小子叫了起来。
屋里未燃灯,月光从半开的窗扇透进来,照得蔫答答的几人眉眼半亮。
“睡得可好?”
几个崽子睡眼惺忪地点头。
我被气笑了。
“本尊与那贼打了几个来回,也不见你们来瞧瞧,还真是睡得安稳。”
雪蛟打了个哈欠,囫囵道:“主子一人足矣,还需我们去锦上添花吗。”
“耍嘴。”
我倾身过去拍雪蛟的头,还顺手给靠在钦北肩膀上的九阙来了一下。
九阙的瞌睡虫散了一半儿,捂着额头瓮声瓮气地控诉,“属下有没多嘴,主子何苦受累再打我。”
我哼笑:“怕你睡着了。”
这几人里,也就钦北还算清醒,“主子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点点头,“有。”
“本尊要你们去找一个人来。”
“谁?”
“温喻之的庶兄,温玉成。”
此言一出,几人齐刷刷的都清醒了过来。
九阙搓了把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主子,你是不是忘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本尊没忘,所以才叫你们过去。”我捏了捏眉心,说,“你们不必多说什么,只需给他送一封本尊的手书便好。”
钦北面露难色:“那倘若是温玉成不来呢?”
我抬手指了指雪蛟。
九阙点点头,“属下懂了,他若不来,便就地将他杀了。”
懂了?我看你是傻了。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英明一世,会教出这么几个没脑子的夯货。
所幸还有钦北这个脑子好使些的,明白了我的意思。
“主子的意思是要将温玉成绑来。”
我点了点头。
钦北又问:“不知绑来何处,是盟主府还是幻胥宫?”
“幻胥宫。”
我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不光是温玉成,还要将他小娘也一并绑来。”
还没等钦北说话,九阙便急急开口:“主子,温家那个老东西十分宝贝那个小妾,将她也绑来的话,只怕温钊会打上门来啊。”
“本尊要的就是温钊亲自前来。”
若是只绑了温玉成一个,保不齐这老头子会随便派温喻之来糊弄我。
若是将那母子俩全掳来,温钊顾着温喻之和那戚小娘之间的仇怨,不敢叫他经手,又没有旁人可派,便只能自己前来。
只要他入了幻胥宫,与我相对而坐,我定然会开出他满意的条件,将他拉拢到我麾下,且不叫温喻之那厮起疑。
我要的,就是要温喻之成为温家的一步废棋。
我这番算计并不深,仔细一琢磨就能琢磨透,但——
我扫了一眼在打瞌睡的三个崽子,还是将这一茬按下不表。
夜深了,掰开揉碎了教育孩子也是很累人的。
“待武林盟会结束了你们便,不求快,只求稳。”我拍了拍桌,凉凉的视线像刀子似的从他们身上刮过,“记着要对他们客气些,谁要是怠慢了,本尊拿你们的脑袋来赔。”
九阙和钦北连连点头,剩下的那个早已去了梦里会周公。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时候不早了,你们继续睡吧。”
我转身走到门边,觉得差了些什么,又扭身回来,大力推了雪蛟几把,将人推醒了。
“起来重睡。”
面对着雪蛟迷茫又哀怨的眼神,我抿唇笑了笑,终是走出了角房,还了他们一个清净。
得了,夜深了,我也该安置了。
我想歇息,可这夜游郎皆不安分,一个两个造访我的院子。
“你来做什么?”
“怎么,连曲轩来得,我秉南烛来不得?”
说着,他又倾身到我眼前,仔细地盯着我的眼睛,半晌后才慢悠悠开口:“记起来了?”
我不答反问:“兄长告诉你的?”
秉南烛哼笑:“哪里还需旁人说,只瞧瞧你这双眼睛便能看出来了。”
他扒拉了下眼皮,歪歪勾着嘴角邪笑,“失忆之前你那双眼睛是冷淡,虽说不常笑,但好歹有点人气儿。”
“那现在呢?”我倚在桌边,撑着下颌瞧他,等着听他对我评头论足。
“现在嘛——”他在我对面坐下,支着头回望我,嘴角笑意更深,“现在是冷漠,从里到外都是冷的,像冰,像刀,像蛇,就是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