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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个架势我们天亮之前能不能到了?”谢哲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担忧道。
萧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前面带路。跟在后面的李巍也一直没说话,自顾自默默打量这三个人。
清晨,快天亮的时候,叶岚才幽幽转醒,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只感觉眼睛酸涩无比,挣也挣不开的样子,但是脑子的确是清醒了,隐约中看到土灶里还亮着火光,沈墨就睡在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睡的很沉,叶岚最近似乎总能看到他沉睡的样子,他应该是这一路上最累的人吧。
叶岚想着,抬手刚要去摸摸他爬满青胡茬的下巴,就在这时,他心里突然一个激灵,动作就僵在了半空中,像是要应证什么似的,帐篷里的气温也在这时骤然下降,不知道是不是土灶里的火燃尽了,叶岚只觉得这一瞬间有一股冰凉的气息袭上了他的背,鸡皮疙瘩顺着脖颈爬满了全身,就像从外面爬进来一个浑身冰凉的人,此时正悄悄潜伏在他身后,慢慢的接近他,近到那冰凉的呼吸都已经吹在了他的颈间。
帐篷外,大雪之中。
谢哲一抬手指着远处的一片湖泊说道:“是不是那边?”
萧霄抬头看了眼,隐在羽绒服帽子下的脸笑了笑说道:“看来我们是赶上了。”
陆以法已经将他背包里所有能御寒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能穿的全穿上,能用的全揣兜里,两只手藏在口袋里,脖子上围了一件毛衣紧紧将羽绒服的帽子抱在脑袋上,整个人就露了俩眼睛,这会还冻的上下牙直打颤,话都说不全乎:“终终终终终于,到到到到到了”
而离他不远的那位少年武僧,依旧是那身红色僧衣,露着半边胳膊,肩头上落满了雪,却一点都不冷的样子,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望向远处的湖面却皱了皱眉。
那湖边有个不大的牛毛帐篷,风雪之中似乎隐约能看到个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不过似乎不是出来迎接他们的,而是直直向着那片湖走了过去。
谢哲眼睛尖,一眼看见那人,也不管这么远的距离那边的人能不能听见,就大喊了一句:“叶岚!你干嘛去!”
幻觉还是真实?!
事实证明,这个距离对方的确是听不到他的声音,风雪中叶岚依旧笔直的朝前走去,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半张着嘴,哆嗦着嘴唇,半天才说出一个字。
“妈”
他面前的女人,微笑着点点头,眼角的细纹加深了几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像几年前一样,没有变样,身上穿着羊毛衫、呢子裙,中跟的皮鞋上印着精致的花纹,两手交叠压在小腹上,无名指上那枚结婚戒指已经被磨损的没什么光泽了,那是长期带着它做家务,各种化学制剂腐蚀后导致的。
这女人身上的一切都让叶岚熟悉,她眼角的细纹,她手上从来不摘的戒指,她的呢子裙,还有她脸上挂着的温柔的笑意。这样熟悉的感觉让叶岚忍不住刚开口唤出那一个字,眼眶就红了。他剧烈的喘息着,脑子里被灌注进了太多的信息,一时间无法消化,以至于他现在脑袋完全卡壳了,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眼前的震撼太过强烈,让他根本无从反应,整个人僵在那里,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感觉,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脑子里也混混沌沌的,吞了几次口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岚岚,好多年不见了,你都长大了。”女人开口道,连声音都跟叶岚记忆中一模一样。
叶岚眨了眨眼,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落在下巴上,他伸手想擦掉,抬了两次手都没成功,还是那女人,伸手过来替他擦干净。
“性格还跟小时候一样。”女人继续微笑着。
叶岚猛喘了几口气,脑子一团乱,妈的,连这触感都很真实,就连劝说自己这时幻觉都做不到,虽然叶岚的内心深处对于眼前这个人还是深表怀疑,但只是这么看着她,叶岚就快要崩溃了。
“为,为什么?”叶岚哆嗦着问道,他不敢看那女人的眼睛,双手藏在袖子里捏成拳头,浑身都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女人听到他的问话,叹了口气,半晌后才缓缓说道:“这,说来话长了,岚岚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个人你就明白了。”
说完她便继续朝前走去,随着她的步伐,四周的空气突然扭曲,形成一个漩涡,紧接着漩涡猛的扩大,形成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空间裂缝,叶岚看着那裂缝皱了皱眉,没有动。
女人看到他的样子先是一怔,随即神色突然暗淡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说道:“岚岚,就算是这样的情况妈不会害你的,一会就送你回来”
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叶岚的神色,话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她的最后一句像根针似的,扎的叶岚心口刺痛,鼻子一阵发酸,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似乎又要流出来似的。
叶岚伸手揉了揉眼睛,对着女人摆了摆手说道:“妈,你别说了,我跟您去,现在不管您是什么,我这条命也是您给的,我怎么说都是您儿子,那时候儿子不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儿子救不了您是儿子无能”
说道最后,叶岚已经控制不住哽咽起来,他马上深吸几口气,想将这无法控制的情绪压制下去,但这情绪来的太快,像忽然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根本无法压制,七年的压抑,曾经的恐惧、自责与愤怒,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叶岚脑子十分乱,见到母亲的那一瞬间,他先是惊恐,难以置信,甚至想扇自己几个巴掌,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或者又进入了灵视状态,但他又十分清楚,这是真事的,他的母亲活生生的就站在他眼前,连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与从前没有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