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蛇灰线(7 / 10)
她踩着自行车踏板,向前,向路灯,向远方冲刺。
雨像雪,洋洋洒洒,她在光里横冲直撞,下坡,骤雨,她野蛮张开双手。
迎着大雨,胡笳对自己发起誓,她永远不要迷失她的方向,她是她自己的指南针。
回到家,给李慧君买的东西还躺在地上,鸽子垂着头。
胡笳三两下收拾完东西,冲掉手上的血汁子,到浴室,打开淋浴。
热水冲下来,她终于捂住脸,肩膀颤抖,她今天,亲手把妈妈送进了警察局。
手机屏碎了,还能重新装。
胡笳就近找了家手机维修店,老板看看她的脸,又看看手机,开口就要两千五。
她气笑了,“你别跟我扯什么原装屏,我就要最便宜的国产货,预算就一百,这钱你ai赚不赚。”老板正低头拆另只手机的主板,他掀起眼皮,瞄瞄她,嘴里唏嘘:“这么大火气,你吃zhaya0了?还是你们年轻小姑娘都这样?”
胡笳脸上冷冷的,没搭理他。
最后,一百就拿下了。
国产屏当然b不上原装屏。
发h不说,反应还慢,要她用力按才行。
胡笳把手机揣兜里,它告诉她,有些事修不回来了。
李慧君这次真的赌大了,她在家里藏了十万,胡笳是灯下黑,没找出来。
这十万,全让李慧君拿过去赌了。判下来,她算情节严重,要拘留十天。胡笳知道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挠挠手,隔了会,她掀开袖子,手臂上长出红疹,吵吵囔囔,跟过敏似的。她心里面压着的东西,嘴上不肯说的东西,身t会替她表达。
白天,胡笳还是老实上课。
下课了,同学难免会打闹打闹,说点话儿,胡笳还钉在座位上刷题。
“你这卫衣还挺好看的啊?”胡笳同桌拉着她朋友的手,让对方转个圈,全方位展示。
被夸的nv孩喜滋滋的,又伸手b了b,高抬眉说:“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这还是我妈学着做的!她要知道你夸她肯定开心si了!”胡笳坐在旁边,听得清楚,她掖了掖袖子。她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接寄拍送的,料子薄,穿着穿着,袖子就长出来。
t育课,yan光高烈。
胡笳难得头晕,跑完八百米t测,她x口像被噎着。
老师放他们自由活动,班里最受欢迎的nv孩吆喝起人跟她打排球,nv孩跟nv孩打球,欢笑和尖叫就尤其多,如同注了二氧化碳的可乐,噼里啪啦冒泡,胡笳往边上走,靠着树坐下,看着她们,觉得像在看青春片。
等胡笳再站起来,她头脑翻搅着发晕,立马躬下腰吐了。
下面就是数学课,胡笳得上。
数学课,错过一点儿,后面就跟不上了。
可她身上酸痛,眼皮也发沉,王富春看胡笳不对劲,下了课,把她叫出来。
王富春用手背贴了贴胡笳的额头,“呐呐呐!烧这么厉害,你看你,身t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他难得温柔,声音都和缓起来了,“叫你家长接你回家休息,有没有偷带手机啊?喏,我手机借你打。”
王富春把手机塞胡笳手里。
胡笳拿着手机,按了两个号码,都删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打给谁,还能打给谁?她妈妈在看守所,她爸爸早不要她了。
家长家长,胡笳好像已经没有家了。王富春还看着她,胡笳只能皱眉按下个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胡笳垂下眼,脸上表情从刚开始就是淡淡的,只有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的眉头才不自觉地皱起,那不是讨厌和抵触,而是终于找到可以表达委屈的人了。
“我生病了,快点接我回家。”她告诉阗资。
阗资马上说:“好,我现在过来。”
胡笳回家了。
她的家,从地板上落满麻将牌的家,变成了养着加百列天使的家。
胡笳换了睡衣,吃了药,终于肯躺到床上,阗资帮她掖了掖被子,她顺势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盯着他,不肯放他走,他笑着安抚:“我不走,就是去搬个凳子过来。”
胡笳也摇头,“那也不许去,你就坐我边上,哪都不许去。”
阗资点头,她又凶他,“g嘛不说话,你不乐意?”
他就笑着说,“我太乐意了。”
胡笳挂念着李慧君,心里难受,身上高烧不退。
她吃了布洛芬也不出汗,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梦见她小时候生病,李慧君守在边上。
房间里没开灯,电视屏幕暗沙沙的,妈妈手上结着红绒线,声音细细密密,李慧君看着节目,胡笳故意把手伸出来乘凉,李慧君侧头帮她掖好被子,让她不要闹。胡笳安静看着李慧君,又戳戳她,说嘴里馋,李慧君只好喂她块冰糖。胡笳含着冰糖,心情快乐。
冰糖在童年结束前就化了。
胡笳睡醒了,眼睛酸酸的,身上还烧。
她和阗资喊热,不肯捂在被子里闷汗了。阗资帮她换了床薄被,拧了把冷毛巾,敷在胡笳额头上,毛巾很快就温了,阗资又重新拧了把,敷好,他用手背贴贴她脖子,还是烫手,胡笳被他给冻着了,皱起眉往边上躲。
“手好冰,别0。”她脑袋晕乎,说话吃力。
阗资跟哄她睡觉似的,“我帮你用温水擦擦,好不好?”
胡笳点头,看阗资床上坐起,又掐住他的手:“别走啊。”他温顺地握握她的手,“我不走,出去打盆水就回来。”胡笳盯着阗资,确定他脸上全是牵挂,才把手松了。等阗资回来,他就看到胡笳窝在被子里,露出头,检视他。
“不要再走了。”胡笳说。
“好,”阗资用温水帮她擦手心,“我就长你边上了。”
胡笳被他逗笑了,伸手00他的脸,阗资垂下眼,贴着她手心,也笑笑。
她的手和脚,阗资都用毛巾蘸温水擦了几趟,她又喝了三杯热水下肚,出了汗,t温总算下来点,人还是发着晕,手脚都软绵绵的,胡笳缠着阗资,说他0上去舒服,凉凉的,跟抱冷水袋似的。
“你手还是冰的。”胡笳牵他的手。
“刚才在冷水里拧了把毛巾,冻到你啦?”阗资哄她。
“反正什么都挺冷,”胡笳哼哼,又仰头看着阗资,问他,“嘴唇总是热的吧?”
阗资会意,轻轻笑了,问她说:“你要试试么?”
胡笳不肯回答,光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藏着发光的物质。
阗资低下来,两个人贴到一块,轻轻接起吻,像丝绒轻t1an丝绒,阗资是温柔的,手托着胡笳的脸,让她忍不住闭上眼,双手扶着阗资肩膀,舌头往里探,g着他深吻,挑拨间,他倒支起身,吻吻她的嘴角,表示结束。
“你病还没好呢。”阗资说。
胡笳撇撇嘴,又问他:“亲上去什么感觉?”
阗资认真想了会,轻轻告诉她,“像加热过的玫瑰果冻。”
胡笳朝他哼哼,阗资帮她把被子盖好,她看了眼他发红的耳根,笑着数落:“亲个嘴还害羞起来了。”
阗资垂垂眼,无声地笑,胡笳隔着被子挠他,“你说话呀。”
阗资说:“太害羞了,说不出来。”
晚上,胡笳又烧起来了,快到四十度。
阗资守着她,帮她擦汗擦身t,胡笳头晕就握住他的手,他让她有安全感。
等天亮,胡笳终于退烧了,身上t温b阗资还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