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战争(3)(10 / 27)
我投来了言语的利刃。
「真是抱歉。」
「但……」
然後像是无法忍受了似的,她扭过了头,不再看我。
「是首不坏的歌呢。」
雏喃喃道。
「是个不坏的人呢……」
话题开始渐渐偏离,渐渐地连是不是在与我展开都模棱两可。
「真好啊,有人会给你唱这首歌……」
她的声音渐渐渺远,或是我的意识慢慢地远离,原本就已经不真切的景观染上了一丝迷离的se彩,摇晃着,摇晃着,失却了原本的模样,失去了原本的se彩,化为了一片纯粹的苍白。
「真好啊……」
我在最後听到她这麽说。
在这思想不受控制的失神中,我感觉自己好像离开地面,在红se的天空中飞翔,飞越过了天空中的彩虹。可我却看不到彩虹的尽头是什麽样子,说不清彩虹是什麽颜se的,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否长出过可以飞翔翅膀。
於是我从天空中掉了下来,笔直而缓慢地坠落着,像是在乘坐观光电梯一样,眼前的景观玻璃之外,我家的yan台自下而上地飞快闪过,而後又是同样的yan台,以同样的方式再度闪过,然後,依旧是我家的yan台,可是却看见有两个模糊不清身影正立在上面……之後,再之後,像是慢速放映的胶片一样,那两个人影发生在这个yan台上的事情一格格地被展示在我的眼前:
他们围绕着这个yan台追逐;他们爬上了yan台的护栏,并排地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个人站在yan台上,正从上面往下丢出了什麽东西……随着情节的丰满,其中一个人影的形象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开始可以辨认了。
他有着没法给人留下印象的外观,穿着中规中矩,在两个人的交互中总是显得被动而迟钝,总是配合着对方的行动而行动,缺少主见,毫无个x,却让我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
要是能再凑近点看看就好了。
产生了这样想法的同时,那无尽的坠落就好像早已停止了一般不再继续,我正站在那yan台的外侧,我家院子的围墙上。
容不得我思考的,我的双脚自己行动了起来,助跑,然後起跳,冲着yan台内侧的落地窗飞跃过去,双手护在自己的头顶,而後……
你们就是凉云先生的家属吗?
在玻璃破碎的嘈杂中,我听到有人正慌慌张张地这般问我。
随後,更大的嘈杂声响彻了起来,我听到了人群的sao乱,听到了混杂在一起而不知来源的警笛,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海洋城外的十字路口上,红se的气球在我的视野里上下浮动,那被气球遮挡了一部分的红se信号灯便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影影绰绰地忽闪忽灭。
然後我看见了我自己。
混杂在人群中,木然地站在前排的我本人。
不可抑制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靠近了过去,努力地闯过人群,努力地靠近到了那一个我的身边。
结果,在他的背後,我越过了我自己的肩膀,看见了这被人群围绕的嘈杂的来源——在警车和救护车层次交错的困境中,有个肮脏但却健壮的男人倒在了一片深红之中,他的双眼空洞地望向天空,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另一只手则向着一边伸出去,牵住了另一个人的乾净且瘦弱得多的手。
啊,我认出来了……
我认出了这个男人正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将我丢在小餐馆里自己去玩乐,那个陪伴我出行却蒙头大睡,在车祸现场握着并非我母亲的nv人的手,si後还害得母亲哭泣了好几天,最终导致只剩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家里的男人。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我会再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南叶……
不曾停息的sao乱中,我依稀听见了谁的呼唤。
看着我……
那呼唤的来源显得过於渺远,以至於我没法循着声音找到它出现的方向。
看着我,南叶……
可这呼唤没有就此停止,它依旧不断地,不断地轻轻响起在我的耳边,促使着我焦急地张望四周,漫无目的地伸出了手。
可旋即,立刻,另一只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抓住了它。
「喂,南叶,抬起头来看看。」
我抬起了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大巴也再度行驶在了公路上,窗外的视野变得清晰,公路两边随处可见折断的树枝与倾斜的淤泥,甚至都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其他车辆。
唔……
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我才勉强地从座椅上挺起身来。
「你醒啦,你睡了两个小时哦。」
雏拿着手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头也没抬的对我说。
居然这麽长时间吗……我的脑袋还隐隐作痛,看来昨晚出去夜游带来的副作用相当的强烈。
这麽说来,那麽台风也?
「但是台风还没有过去哦,只是正好到了风力最小的部分,也就是台风眼而已。」
是这样麽,那麽……
「我们还没到吗?」
凭我的经验,从新剡到莲城的班车通常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考虑到这次路况艰难,会稍微慢一些的话,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在我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的时候,一块路标就快速地从我眼前闪过。蓝se的方底上写着两个白se的黑t字——三界。
因为这里是三地的交界,所以叫这个名字,三地分别是新剡、莲城……还有一个从来我都没记住过名字的地方。但不论如何,只要经过了这里,就说明我们已经回到了新剡的境内了——虽然还尽是些荒山野岭就是了。
「抱歉,我睡着了。」
「有什麽好道歉的。」
雏依旧头也没抬。
「就算你醒着也一样很无聊。」
「还真是无情啊。」
「现实都是很无情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看着新剡县的城区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天se已晚,城市里已经亮起了火光。我曾听传说这个城市出入口的夜景被改造得非常漂亮,但真的在这个时段来到这里却还是头一回。在此之前,我一如既往地认为那不过是乡下人的夸大其词,可眼前所见之物却让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紧挨着收费站的景观公园被五彩的霓虹覆盖,中央的音乐喷泉富有节奏地摇曳着灯光,虽然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却丝毫不影响这些jg心布置的人造景观放出光彩。
原来那传说是真的呀。
这个城市在我还频繁出入的时期,这个不大的出入口绝对算得上是一片不毛之地,因为出入频繁,所以收费站附近的一大片荒地还近在眼前似的挥之不去,那一万年都长不出一片新叶的枯树,那暗h的杂草和碎石,照片一般的记忆都不曾改变,如今真实存在於此的这片流光溢彩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适起来。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的脑海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些老头子一样的想法——我熟悉的新剡县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我曾不断离开,又曾不断折回的家乡,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如此,雏说得没错,现实可真的是很无情呢。
产生了这般天真附和感的我,殊不知自己在大巴进站之後所要面对的一切都是些什麽。
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