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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易准备好明天上班要用资料,离开时已经九点半了。
正是楼下夜宵一条街热闹的时候。谈易晚上吃得少,一路穿过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臭豆腐、炸串、关东煮的香气接连往鼻孔里钻,她腹中馋虫大动。
岳龙雨早一步下来,跟朋友约了去楼上网吧刷夜。他负责晚饭,在小吃街转了一圈,手里就提满了各种吃食。
刚要回身上楼,一打眼就看见这个和自己只有“一课之缘”的老师,手里提着个帆布袋子,站在烟熏火燎的小吃摊前,正眼巴巴地盯着老板手上的铁板里脊。
谈易有点挪不动步子。
高温炙烤下,细碎的孜然在鲜neng里脊r0u表面雀跃翻腾,被调味料腌制好的r0u片微微卷曲,咸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临出锅前,老板再撒上一小把熟芝麻,熟练地ch0u两张餐巾纸,裹在竹签尾端,递给客人,随后笑眯眯地问谈易:“来点啥?”
谈易笑笑:“不了,谢谢啊。”
老板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有啥可谢的。
谈易x1x1鼻子,对美食会产生香味这件事表达了感激后,忍痛放弃了近一步亲近美食的机会。
刚要离开,耳边传来g净利落的少年声音。
“这个,三串。”
谈易回头,看见岳龙雨站在铁板烧的摊前,单手chak兜,闲闲地觑她。不等谈易说话,他率先开口:“老师,减肥啊?”
谈易胡乱嗯了声,反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岳龙雨哼笑一声:“我妈又不在。”
说完了,还是刚才那副神情。
谈易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自己是减肥好了,他也不至于用这样堪称怜悯的眼神看自己。
可她没想出个所以然,目光落在岳龙雨手里提溜的大包小包上,低声说:“油炸食品不健康,少吃点。”
“噫!我这油每天都换,植物油!健康的!”
岳龙雨还没反应,老板不乐意了,恨不得从摊子后面把食用油桶提出来证明。
谈易很过意不去,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不是说您……”
老板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念叨着:“我跟那些黑心商家不一样!这边学生娃多,我哪能让他们吃地g0u油?你这样子讲,叫旁的人听见,我都不好做生意。”
谈易最不会跟人争辩,一时哑然,脸微微发红,又不想在学生跟前失了面子,当即钻进地缝的心都有。
岳龙雨在一边看够了戏,才出声道:“她也没说错。”
老板急了,作势要弯腰把油桶搬出来,岳龙雨拦他:“别急啊。没说你油不好,你就是用橄榄油也一样。油温一高,丙烯酰胺产生的几率就会变大,这玩意,致癌的。”
谈易先是一怔,旋即抿唇淡笑:原来他道理都懂,就是管不住嘴。
上升到专业术语层面,老板就没那么活泛了,嘟嘟囔囔地说:“也不是靠得住就有。”
说话间,铁板烧也做好了,老板卷了几个签子,往岳龙雨手里一塞,还有点生闷气。
谈易看着不忍心,说:“这铁板烧特别香,真的,这条街就数你们家生意好。”
老板睨了谈易一眼,见她是真心夸奖,这才松口,语气态度也和缓许多:“那是不假,你甭看这条街有四家铁板烧,没哪家卖得过我……主要还是我卖的东西g净卫生。”
谈易赔笑,连连点头。
岳龙雨嘴角一扯,露出个不屑的笑。
转眼就来了其他客人,老板笑盈盈地转头去招呼,刷上清油,掏出食材。铁板上哔啵作响,油烟大起。
谈易往后撤了一步,说:“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说罢,作势要走。
岳龙雨把手里的里脊递给谈易,“喏,请你的。”见她不接,笑得玩味,“老师,吃这么点不会si的。你太瘦了,用不着减肥。”
谈易没再推辞,接到手中道了声谢,却没急着吃,她直觉岳龙雨还有话想说。
果然,他磨蹭了会,冒出一句话。
“你眼光不太行。”
谈易一讪,全然0不着头脑,问:“什么?”
岳龙雨眉头一挑,还想说话,可一起泡吧刷夜的兄弟饿得受不了了,从网吧冲出来,在楼梯口冲他穷嚎:“岳龙雨,你是要饿si爹吗?”
岳龙雨脱口飚了句国骂,对着那人一扬手:“爷爷一会就来教你做人。”
而后,给了谈易一个“我点到即止,你自己t会”的眼神,转身杀回去了。
谈易失笑,没把岳龙雨的话放在心上。铁板里脊的香味直往胃里钻,她到底没忍住,回去后吃了一根。
结果拉肚子到后半夜。
凌晨三点,谈易几乎虚脱地从厕所蹒跚出来,就着温水吃了蒙脱石散,坐在床边痛定思痛。生活和这具身t,不止一次教给她“不要抱侥幸心理”这个道理。
每当她受不住诱惑,就一定会以重拳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例外”不是她配享的词语。
距离手机闹铃定的起床时间还有四个小时。谈易捂着肚子,倒进绵软的枕头里,数了会橘子,终于在一片臆想出来的甜甜香气里睡着了。
。
宋老师今年带毕业班,这几天正是清闲的时候。
谈易登门时,宋延章正在煮茶,笑盈盈地喊她进来。
“不用脱鞋,地上凉。”
谈易早知道他要这么说,她自备鞋套,在玄关换上,把手里提着的糕点和牛n放在客厅桌子上,乖乖走过去,坐在宋延章对面的蒲团上。
两人隔着个矮几,上面排放着茶具。宋延章煮的是陈白茶,盛在小小的天青se瓷杯里,从茶盘上推到谈易跟前。
se清淡,气芳香,味甘醇,谈易心静下来。
“今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宋延章弯腰,从茶几下面的ch0u屉里掏出一个铁皮曲奇盒子,打开来递给谈易,示意她别客气。
往年谈易都在年关附近来拜访看望,所以宋延章有此一问。
谈易解释,说自己已经在小马市找了一份工作。
宋延章听到她在当辅导老师,动作一滞,像是在斟酌措辞,隔了好一会,才说:“回来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现在编制是不容易进,不过也说不好,你……”
谈易心里一暖。宋老师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尽可能的给予理解和支持。
“宋老师,我没想过当正规编的老师。”谈易低声说,“我觉得,挺难的。”
宋延章不解:“你指哪方面?”
谈易坦言:“在辅导学校,和学生的相处时间短,主要是给他们补差补漏,这不难。可如果是做像您这样的老师,我怕我担不起责任,误了他们。”
cha手别人人生这种事,谈易没有信心能做得很好。
宋延章听懂了,他唇角有笑意,给谈易又倒了一杯茶,说:“二十五前,我刚站上讲台的时候,也怕。我怕台下那些小崽子们不喜欢我,跟我对着g;也怕他们太喜欢我,我的话没有威慑力。”
谈易笑开了,问:“结果呢?”
宋延章说:“结果,我每周一,做知心大哥,周二四,当法西斯。毕业的时候,有学生给我递信,说她学成了,坐直身子,双手搭在膝头,说:“我是运气好,碰到你们这些孩子。小孟她……运气就差些。”
孟老师是宋延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