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牙(1 / 8)
葱茏居一扫去日清寂。红灯绡帐,迎往来车舆,或只迎一位yanse男使。
姜琳过洮水右岸,略看一眼。
再纵马时,听方人鹭问:“姜三官人,座下这匹云骧宝马,可有名字?”
“蒙小员外抬举,叫它云骧就好。”
“三官人说笑啦,哪能这样随意。”
两人穿洮水,走施园桥,遇到占城商人。
方人鹭自诩博通,只犹豫是否要在姜琳面前卖弄,却见他勒绳撤马,似乎在沉思,实是为方人鹭让出道路。
人鹭这才安心,道是杏林之绝,也有擅与不擅,便上前用占城语与商人闲谈,意在讨个商机,并陈列一番本事。
期间听到生僻话,是说此人来此处,献什么“百日”种,又被洪灾堵了路,滞留京南,急得不行。人鹭宽慰几句,正暗想何为“百日”种,猛然听得身边人清喉。
姜琳含笑,与他并驾:“想这位海上招徕的货主焦心已久,苦于无人倾诉。小员外既能交谈,不若陪他多说会话,看看或有需要。某先行一步。”
方人鹭迟疑着说:“姜三官人请。”
等他跑远了,人鹭突然脑中清明,再看这位占城商人,如见洪水猛兽,忙掩面道声别,策马赶上,一张白面发赤:“啊呀,多谢三官人指教。”
“小员外敏锐。”姜琳又加一鞭。
杏林有市舶坝头,接交、占并诸岁贡入中都。境内又多驿站官道,小胡族、赐姓番群聚。当下京北打仗,郊外又发洪水,南来北往,海陆交接,拥塞在这座名都当中,鱼龙草木,需得仔细辨别。
譬如方才的占城商人,实是献“百日稻”种的占城使。百日稻是本朝宝货,官家曾于玉宸大殿赐宴观稻种,足见其珍。姜琳熟稔禁榷法,知与舶来番客私交买卖,被发现了,过十五千以上,黥面配海岛,更遑论染指天子所求之物。
见那商人衣着朴素,他暗叹椟陋而珠jg,还需加强眼力,便早早撤身,留下方人鹭发愣。
等方二郎醒悟追上,好一顿自贬,几乎抬不起头了,姜琳才给他搭台阶:“某等布衣,粮食大过天,只听得懂黍米五谷,正巧为小员外益。”
谈笑间,已进山道。姜琳清眉秀目,颩颩红唇,说寻常话,颜se好过翠意名川。
方人鹭却结舌不语。千转轴,到底千头万绪。原以为庄毅亲王收他,不过是探囊取物,如今看来,他可堪为人爪牙,实在令人费解……多思劳神,人鹭便打趣:“唉,当下杏林行商实在危险,还是避为上策。好在大王派某与三官人问候当地坐贾,是件可乐的活。”
“大王高瞻。”姜琳称是。
常清拾一宴过后,赵钺不客气地用起姜琳来,命他试练经纪,俨然将他当成聚宝盆。先是炼蔗,再是做包商买扑征税,期间还让他到王府择花布景,并选好瓷安放,不知送往何方。
忙时晚归,后半夜还要处理中昱坊的商事,姜琳偶尔伏于案上,歇着就睡到五夜中,人清瘦了。
cha0国公府上下不语,皆知三郎君苦心。姜元执更是难舍幺子,虽不形于颜se,趁他未出府时,喊他过去:“是你大哥走出的si局不假。但为父想你有分寸,别太为难自己。”
“大人安心,”姜琳笑说,“何时要紧,何时松宽,并非无法可依。儿自会探寻出路。”
话虽如此,京北的战败就像悬剑,不知何时下落。洪水虫灾一去,军情变,世情变,官家与庄毅大王是兄弟阋墙,还是同心断金,实难预料。那时,自己已成王府gu肱,或是未成爪牙,都关系姜氏立处。
怎敢懈怠。
谢咎山墅在城西南山谷中,古木幽深,藏不住房脊,远观穹林飞云,近看梅槐历然,有前朝中隐之风。
姜琳与方人鹭下马,由从奴领着,在水榭亭等了许久。
山墅中过路的少年少nv身披笼衫配裙裳,执鲛帕,姣妍美yan,秋波连连。方人鹭看得眼直,且知道这山墅实是一座庞大的nv闾y乐场,心痒难耐。
顾及姜琳在旁,他暂且压下念头,和姜琳闲聊:“三官人可了解沈大员外?”
“父祖辈列爵,曾有交集,”姜琳也注意到这些美娘妖僮的异样,细想之下,大概能猜透表里,“某愧汗,只知员外宏财,无缘与他有旧。”
“没事,”方人鹭给他一句话提神,“如今都在大王处,三官人与大员外迟早熟悉。”
两人正谈,没注意沈融悄无声息地来了,就侧立在断岸造景边,远远地看,留半面长影。
“身服四季青竹疏,好个杏林之绝,”他不吝赞叹,身边随行的少年少nv便簇拥要看,被他一手揽了一个,捏捏tr0u,“急什么,过两日还有另一位呢,且看你们侍奉的火候,做不好,当心大王降罚。”
“守香窟,宝蓄之。”
前厅开阔简朴。饰物唯有这幅字,用越竹纸,沾浓墨。
姜琳由华服少年引路,路过字幅,驻足观看。
“姜三官人可看得出,这字是法书谁家?”沈融踱步在后。
字有锋芒,行处潇洒,不难辨认。
姜琳有了答案:“‘翰逸同仙’,想必是法前朝孙氏草书。”
“哎呀,三官人也会错么!”沈融得逞,顽皮地推一下方人鹭的肩膀。
人鹭哂笑,替大员外作答:“其实,这字是法的官家手笔。六年前官家在常清拾赐钱塘娘子居处,亲题‘葱茏’。员外也在场,见过一眼,便jg研数年,写成此幅……”
话还未止,忽见姜琳矮了身子,朝中都方向行大礼。
沈融抢在方人鹭前扶住他,淡去得意,露出涎利之人的周密来。
“嗳,姜三官人没见过圣上手笔,错便错,何故如此?”他没松手,将姜琳的衣袖扯得起褶,“官家ai墨,或许也曾远师孙氏,自然不会怪罪三官人。”
“但在王土做王人,却浅薄少见,所以心有惭愧。”姜琳带些惶恐,借着谢揖,轻轻碰开了沈融的手。
两人一番试探,心中各自有底。
杏林双绝,千转轴,折霜……
夜间,沈融撤换了尚素的头脸,单穿一件长衫,衣襟半解,发冠半落,手持短腰扇,腿架髹漆墩,箕踞靠坐,焚香品酒。背上扶了一名yanse少nv,为其按摩;又有一名从他前襟处钻出,半0上身,痴痴地唤他“大员外”。
沈融摊手让她们抟弄,坠入山墅的水雾当中。
房外三处通风,sheny1n动静不绝。一会是屏山倾圮,一会是兀子乱翻,激烈得地动山摇。
沈融想了片刻的事,便气笑了,唤来一名妖僮,拍拍他的腿:“去让方家二郎小点声,这是几日没见过nv人了?”
“听说小员外最近跟随庄毅大王,过得可清苦,是有近十日未近录事妓了。傍晚姐姐们给他预备大帐防蚊,险些被他抓了抵掌。”
沈融哈哈大笑,道声罢了,将少年揽入怀中,搅舌亵玩:“那么,是镕式的错喽。”
妖僮眼带媚人春se,与他缠绵过后,摇头说不;两名少nv也贴身昵弄,口里唤着“大员外少冤枉人”。
沈融被侍候得起了反应,拎过一个按在身上顶弄,见她不将话说全,只是娇啼夜不尽晓不来,便先尽情纾解。待到三名ai奴都力尽了,他才将埋在他腹间的少nv提起:“我又怎么冤枉人了?”
“镕式哥哪有错,他在大王那做遽人,奔来奔去跑腿呢。方小员外不近录事,分明是庄毅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