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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怕他拒绝,她放下钱袋后,便匆匆转身离去,不给他一句拒绝的机会。
她那日穿了件浅碧色的袄裙,云鬓里缀着朱红玛瑙,纤薄的身影走在漫天纷飞的雪花里,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跑。
他原是想放她自由的,他这样的人,不该耽误她,也不配得到她。
可他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再见时,已是天人相隔。
她躺在他怀里,身躯冰冷,遍体鳞伤,再不能睁眼看他,娇娇软软地喊他一声“霍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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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烛花“劈啪”响了声。
书房里,姜黎坐在桌案上,被霍珏拥得极紧,紧到都快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软声道:“霍珏,我真没被吓到。你知道的,我胆子可大可大了。”
霍珏微微睁眼,从她颈间抬起头,额头抵着她的,压下心尖那密密麻麻的钝痛感,道:“嗯,我知道,我们阿黎从不是胆小之人。”
姜黎一听他这语气,便知他是在哄她。
却也不计较,隻笑着道:“我是你娘子,不是小孩儿了,你别总拿我当孩子看。”
为了让他心情好些,她就这般含着笑,软着声,絮絮叨叨地同他说话,那模样乖极了。
这样的阿黎,怎能教他不爱?
霍珏低下头去,拿唇轻轻去碰她的额头,而后是眉眼,最后是唇。
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含任何情欲,却格外的爱怜。
姜黎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双手揪住他肩上的衣裳,磕磕绊绊道:“要,要回寝屋,再亲吗?”
霍珏神色一顿,接着便垂眼笑了,抱起她,道:“好。”
夜色深沉,芙蓉帐暖。
霍珏待得怀里的小娘子睡沉了,才将手臂从她颈下挪开,掀开幔帐,出了寝屋。
何舟、何宁静静等候在书房外,见霍珏披着件玄色的大氅,信步前来,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主子。”
霍珏微微颔首,进屋后,便淡声问:“查得如何?”
何宁上前一步,道:
“两个月前,定远侯府请了十数位道士,对外说是替死去的某位姨娘做的法,但实则是那位宣世子亲自请的人,听府里的丫鬟说,宣世子自两个多月前便日日梦魇,无一日能安眠。他坚信自己是中了邪祟,这才请道士上门驱邪。”
何宁说到此,衝何舟递了个眼色,何舟便上前继续道:“属下刚去暗访了几名道士,据那些道士所言,宣世子并未中邪,多半是中了旁人的暗算,譬如迷香之类的,是以才会日日梦魇。”
霍珏眸色晦暗不明,隻低低道了声:“梦魇?”
“是,听一名老道士说,宣世子接连几月都梦见了同一名……女子。”
似是察觉到霍珏冷漠的目光转了过来,何舟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道:
“一开始宣世子笃定那是名女鬼,还曾气急败坏地要那老道士给他揪出那日日入梦来的女鬼。可后来不知怎地,他将所有道士都赶出了侯府,画下了梦中女子的画像,派人去寻那女子。”
何舟说完,便老老实实躬下身。
宣毅画中之人是谁已十分明显,根本不需他明说。
书房一片寂静。
霍珏眯着眼,长指交迭,轻轻摩挲。
良久,才冷着声音道:“年关将近,此时不宜打草惊蛇。先让人打断他一条腿,确保他三个月不能下床。”
何舟、何宁齐声应“是”。
霍珏默了片刻,忽然眸光一转,定在何舟身上,道:“一会出去后,自己去领十下军棍,你可服气?”
何舟心神一凛,低头道:“属下知罪,甘愿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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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何宁觑了何舟一眼,压低声音道:“主子对你已是手下留情。”
何舟轻轻颔首。
他差点以为主子不会继续留他在身边了,到底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今夜是他护主不力,被周晔拦住时,他认出了这二人,一个是鸿胪寺卿家的大公子,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世子。
因怕伤了人,给主子惹来麻烦,与周晔交手时,他瞻前顾后,投鼠忌器,根本没用全力,这才令夫人受了惊。
“你也别怪主子要罚你,原本凭你的身手,十个周晔都拦不住你。”
何宁看着何舟,道:“当初主子分明同我们说过,任何想要伤害夫人与魏姨娘的人,无论神鬼,都当诛。至于旁的,自有他来应对。嗐,你莫要擅做决定,一切都该以主子的话为准。”
在何宁看来,今日就算何舟伤了周晔,主子都能令他毫发无损地回来。
何舟苦笑一声:“我不是怕我受牵连,我只是怕……坏了主子的大事。你说得对,我不该擅做决定,日后我不会再犯了。”
今夜他也算看清楚了,夫人对主子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他跟在霍珏身边也有些时日了,亲眼见识过他的手段。
今夜主子望着宣毅时,旁人许是看不清,可何舟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主子眼底深处翻滚着的,分明是浓浓的杀意。
何舟、何宁离去后, 霍珏在书房里待了片刻,方才提步回了寝屋。
内室并未燃灯,昏暗无光, 隻门廊外悬着的两盏灯笼透过楹窗渗了些薄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