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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垂着眼睫,也不好意思再偷瞧他。
他的声音听着平静是平静,但姜黎想他毕竟是苏瑶的童养夫,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苏瑶“抛弃”,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霍珏。”
“嗯。”
“你别伤心,苏瑶不要你,我要。” 姜黎紧紧捏着一块药材,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点紧张。
霍珏:“……”
姜黎见霍珏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喜自己。
于是咬了咬唇,忍痛又补了句:“除了我,打铁铺的徐二娘子,头面铺的张大娘子,花果铺的林姑娘,还有东阳书肆的刘姑娘,她们都很是欢喜你。张大娘子还说,若能得你做童养夫,他日她必给你筑个金屋。”
霍珏:“……”
“除了朱福大街这几位娘子,南院大街和西柳大街的——”姜黎软着声,掰着手指头又数起来,大有说个三天三日的架势。
“停。”霍珏站起身,冷冷淡淡地盯着姜黎看了好一会,薄唇轻启:“谁说我要做童养夫了?”
姜黎:“……可你之前一直是苏瑶的童养夫啊。”
姜黎不多时便被霍珏“请”出了苏家药铺。
少年站在明媚的春光里,看她的眼神比开阳湖的冰垛子还冷。
便见他修长的手指搭着门沿,“咔哒”一声,将姜黎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关在了门外。
霍珏刚关上门,便听到苏世青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他眉心微蹙,快步进了屋。
苏世青咳得满脸赤红,霍珏上前给他拍背,等他缓过来后,又扶他坐起,给他倒了杯热茶。
温热的茶水缓解了胸肺间的痛楚,苏世青拍了拍霍珏的手背,哑声道:“阿珏,我没事,你别担心。”
霍珏反握住苏世青瘦骨嶙峋的手掌,温声道:“山长已去信中州,再过一段时日便能寻到方神医。苏伯,您的病会好的。”
方神医医术出神入化,连太医院的御医都甘拜下风。
只是这人行踪不定,常年神龙见尾不见头,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苏世青心下一叹,他虽医术平平,却也知道自己离大限之日不远了。
年近花甲,他早已看淡了生死。但他不想霍珏忧心,这孩子看着难以亲近,实则是个知恩图报的。
“好,好,苏伯会撑着一口气等方神医来的。”苏世青豁然笑道:“再过数月你便要下场考试,你且专心备考。我的事你莫要操心,苏伯等着你中个举子进士回来。”
霍珏眸光微动,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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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垂头丧脑地走出巷子,百思不得其解,霍珏知道有这么多人想要他当童养夫,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
他心里莫不是还放不下苏瑶?
可苏瑶不要他了啊。
想到方才霍珏将她丢出门外时的冷漠,姜黎委屈地腹诽:霍珏也太不解风情了……
小娘子想得认真,也没注意身后缀了个尾巴。
“姜黎!”
姜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肩膀陡然一缩。
回头见是弟弟姜令,忍不住皱眉道:“没大没小,我是姐姐,你怎能直呼我的名字?小心回到书院,被先生罚抄书。”
姜令撇撇嘴:“你也就比我早出生一刻钟,咱俩走出去,你看谁会信你是我姐姐?”
姜令和姜黎是龙凤胎,姐弟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就差了一刻钟。
“早一刻钟也是姐姐。”姜黎鼓了鼓腮帮子,“以后再叫我名字,你看我应不应你。”
“行啦行啦,姐。”姜令懒得同她争,偏头看了看方才姜黎走出来的小巷,斜眼睨她:“你刚去哪了?今日霍珏哥没来书院,你是不是偷偷跑去见他了?”
姜黎脸蛋儿一下子红了个透:“才……才不是,我是去给苏老爹送山药糕。”
姜令打从娘胎便跟姜黎呆在一块,还能不知道她?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他说对了。
“姐,霍珏哥……秋天便要下场参加乡试了。按先生的说法,霍珏哥有状元之才,明年开春肯定会要到京城参加会试。他那样的人只要去了盛京,肯定就不会回来,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姜黎一时有些怔忡。
她不是不知道霍珏学问做得好,也不是不知道霍珏早晚有一日会离开桐安城。
可是不试试,她怕她日后会后悔。
她喜欢他喜欢了六年,她能有多少个六年能这样单纯又执着地去喜欢一个人?
毕竟,这世间就隻得一个霍珏呀。
姜黎一路沉默着,姜令见她不说话,也舍不得继续说她。
夜里姜黎沐泽后,又想起姜令说的话。
霍珏明年若是要上京赶考,说不得连盘缠都没有。苏老爹自去年摔伤后,花了不少钱治病,家里早已一穷二白。
霍珏如今既要兼顾药铺,又要为秋天的乡试做准备,还要照顾生病的苏老爹,担子委实太重了些。
思及此,姜黎赶忙从床榻下来,把藏在床榻下的一个方匣子取了出来。
里头装着的是她这两年为自己攒的嫁妆,姜黎把碎银子全都取了出来,装进一个钱袋里。
她抱着钱袋,心想,希望明日霍珏别再把她丢出门了,怪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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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姜黎吃过早膳便急急出了门。到了药铺一看,才知道霍珏今日去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