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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臟沉沉,心底仿佛抗拒着什么,不愿去面对,然而周司惟淋在雨中,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刚走到门口,路边有个人先她一步把伞挡到周司惟头顶。
是卫昔,她走得也很急,头髮微乱,踮脚嗔道:“你出来怎么不带伞呀?”
纪筝停住脚步,垂下的那隻手紧紧握住伞,指骨发白。
在卫昔身后走来的是郑鹤扬他们,显然是来找周司惟的。
周司惟动也没动,黑眸一寸不挪盯着她。
纪筝的脚像被黏住一样。
“你们先回去吧。”周司惟嗓音很凉:“我还有事。”
他神情真正冷下来的时候,无人敢抗拒,几人交换了眼神,应了一声离开。
卫昔要把伞留给他,然而周司惟没有伸出手接的意思,僵持几秒后,郑鹤扬对着卫昔摇了摇头,将她拉走。
纪筝心口喘不过气的难受。
还剩三级台阶,她走得很慢,周司惟的肩上落下几片被雨打落的黄叶。
纪筝在距离他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抬手费力把伞遮到他头顶,雨水成帘横亘外。
他将伞接过来。
无声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和周司惟从来没有过这样相对无言的时刻,他周身气压极淡,却又好像很低。
她先出声,低低的:“你知道了……”
“是,”周司惟慢慢地说:“你要出国,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纪筝,”他说:“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纪筝低头,那股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再次漫上心头。
她还能说什么,说她本想和他说的,甚至于动了放弃的念头吗?
还是,说自己因为卫昔而生出的那些不明不白的小心思。
卫昔接起的电话,为他披的衣服,说的那些话,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
他们才是同行人。
卫昔比她先认识他,所以方才,也是卫昔先一步。
他们才该携手,从微时走至天光。
纪筝低下头,强忍住眼眶里涌出的酸涩。
更甚者,她什么都决定不了,所有的摇摆不定都在纪城誉风轻云淡的安排下作废。
她连拒绝,决定自己人生的勇气都没有。
一阵冷寂的悄然无言后,秋夜的凉夹杂风声呼啸,两边树影萧索,黄叶飘落。
细细雨丝从空中落下,周司惟回想起半小时前,见到的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
男人的样子比起当年第一次见,并没有多少改变,可能他变化太大,男人并没有认出他。
“你是落落的男朋友吧。”纪城誉说话温和客气:“我是她爸爸。”
如何说林清川的温和是面具,撕开薄薄一层,是掩盖不住的盛气凌人,那眼前的人,完全不会叫人觉出半分不适,待人平等。
说出的话也委婉客气,绕了很多个弯弯绕绕,最终都是一个意思。
“落落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心性单纯没见过社会,我们做父母的,自然得为她打算好。”
“她要出国留学了,过段就走,我和落落妈妈都觉得,你们不太合适,这孩子也不知道几年能回来,就别让她耽误你了。”
……
面对林清川,周司惟可以不在乎,可是那是她的父亲,话里话外,都是说心疼女儿,让他放手。
纪城誉说,不想让她耽误他。
其实真正的意思,该是他耽误了她。
他的奢求,终究只是奢求。
周司惟指腹按在食指冰凉的戒指上,那下面着,覆盖着从不示人的刺青。
横l,缠成一圈黑色痕迹,包裹手指。
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去纹上的了,纹身师当时提醒他,很少有人纹在指根处,十指连心,较别的地方都要更疼些。
可他只是想把那个小姑娘的名字,放在触眼可及的地方,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见,也不知道。
四季更迭里,他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的执恋,终于在某一年的九月窥见天光。
那日骄阳似火,他记忆中的人站在一团光晕里,和从前一般天真无二的样子,因为迷路有些局促又茫然。
他甚至不敢上前直接引路,迂回曲折告诉她周围的人,顺手帮了她一把。
她当真是半点都没变,后来在便利店里,还是要固执地为他撑伞,笑颜明媚,是他想触碰又不敢伸出手的光明。
望着她,他当真以为,雨停了,那束光触手可及。
一串接一串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周司惟动也不动,掐灭。
电话坚持不懈地打进来。
“你接吧,”纪筝声音很低,说:“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周司惟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纪筝想起每一次,都偏向她的伞面,而本该有一把更适合的伞握在他的手中。
让他不必,再为迁就她而让自己淋雨。
卫昔说,纪筝,不要再自私了。
爸爸说,不要以爱之名,束缚他人。
雨水顺着周司惟的黑发留下来,一把小小的伞并不能遮住两个人,他半个身子都在雨中。
斜斜的雨丝打进伞下,几滴挂在他睫毛上。
雨水沁入衣服,刺骨寒冷。
绵绵秋雨像一张网,无孔不入得仿佛一隻大手,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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