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1)
不想理这种废话,更不想和必兰真有什么交流,谢樽索性又闭上了眼睛,他离篝火太近,那热意将他的双眼灼得发烫发干。
必兰真见状也不恼,他慢吞吞地将酒咽下才开口:
“你猜猜,他们最后来了吗?”
听见这话,谢樽霎时浑身一颤,像被一桶冰水浇了和透彻。
他猛地睁眼,死死盯着那张令他憎恶至极的脸。
“你把他们怎么了?”谢樽声音破碎嘶哑,说话时喉咙好似刀割。
“都还年轻啊,那样义无反顾。”必兰真嗤笑一声,“明明还有机会逃跑,但看见你昏死着被我拎在手上,就一个个地红了眼,不自量力。”
必兰真说着,掏出了一根带血的编绳,扔在了谢樽脸前。
那编绳精致,其间还穿着一颗雕成如意珠模样的玉珠。
从那编绳出现,谢樽就瞳孔紧缩,他看着那条编绳落地,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是桑鸿羽的东西,一直戴在桑鸿羽手上,从未离开过。
之前桑鸿羽曾经说过,那是他出发前往太原时,他的母亲亲手给他编的。
谢樽死死盯着那条断裂带血的手串,“嗬嗬”地喘着粗气,眼前发黑,脑中一片嗡鸣。
过了片刻,必兰真好像欣赏够了他痛苦的模样,又不紧不慢地开口:
“放心吧,他没死,我还要人去告诉江明旭他的宝贝后辈在我手里呢,挑来挑去,觉得他还算不错。”
闻言,谢樽终于喘过了口气,但看着必兰真那张在火光下如同恶鬼的脸,他的心却依旧没有半点放下,他再次开口,声音颤抖,几乎不敢问出接下来的话:
“那其他人呢?”
必兰真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他招招手,将招来一人:“多拿些火把,让他好好瞧仔细了。”
那人应声而去,又招了几人跟随。
他们拿起火把,走入了黑暗之中,随着那片黑暗被火焰点亮,谢樽看见了那座被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血腥京观。
用木头简单搭起的高架之间血气冲天,塞满了人头。那些人头倚靠着木头,被累成锥形,血泥敷了一地。
谢樽无法形容当他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变得一片青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时他眼中的感受,他只知道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感觉都没有,只余下一片空茫。
他说不出话,喘不过气,连眼睛都无法颤动一下,灵魂就好像凝固了一般,一切都变得静止。
那些脸平日里鲜活的模样还近在眼前,却瞬间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像一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任由他人践踏。
“怎么样,三百七十四颗脑袋,当做我赠你手臂的回礼,分量尚可吧?”必兰真看着谢樽趋于崩溃的模样,低笑一声。
这才到哪呢,之后可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将帅无能,就是这样的结果,你应当早日习惯才对。”
“他们信任你、跟随你、最后又豁出性命救你,结果呢?”
“谢樽,他们可都是被你害死的……”
谢樽没听必兰真那些毒蛇一般充满蛊惑的话语,他眼中一片干涩猩红,眼中爆发出深入骨髓的恨意,恨不得将必兰真碎尸万段。
“必兰真,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他额上青筋毕露,双眼充血形容可怖,将这句话嘶喊出来,干涩的喉咙被撕裂开来,满口锈味,他盯着必兰真,脑中腾起无数血腥疯狂的念头,全无压制的想法。
他一定要必兰真死!若必兰真不死,他死不瞑目!
必兰真见过太多对他恨之入骨的人,但不知为何,他被谢樽眼中那种深黑的执念震了一震,背后一阵发凉。
想起谢樽是那老巫婆的儿子,必兰真眼神一暗,转了转手中的刀,有些意动。
其实他该杀了谢樽的,若是平时,几番折磨之后,谢樽活不到现在。
但乌兰图雅的计划还算有些意思,他也勉强能忍上一忍,倒也不必着急。
谢樽的痛苦这才刚刚开始呢,不死在他手上,说不定会死得更惨呢,想到以后会看到的有趣戏码,必兰真又强忍下了心头的杀意。
他将匕首转了一圈,将盘中的烤肉笑着割下一块,扔在了谢樽面前。
“不瞒你说你可是已经昏迷两天了,要是不吃点,恐怕撑不过去,我可不会再大发慈悲给你一星半点。”
必兰真看着依旧死死盯着自己,犹豫半晌最终蠕动着向前,叼起了肉块的谢樽,脸上的笑容缓缓放下,心底再次腾起了那股凉意。
接下来的两天,谢樽再也没得到一点食物或者水源,他靠着舔舐草叶上凝聚的夜露和一些认识的野菜苟活,野菜苦涩的枝叶润泽着他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在此丧命。
再这么被绑下去,他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个废人,他已经感受到因为绳索捆绑而缺血发白的四肢变得麻木而僵硬,几乎失去了所有感知。
他知道必兰真想用自己把江明旭引来,但不希望对方为他而来,以江明旭的理智,也不应会为了他一人而改变战略。
谢樽渴望自救,但却找不到一丝机会,在这茫茫山林之中,群狼环伺之下,他只能任人鱼肉。
他无法入眠,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连昏迷都做不到,每每入睡,他便会梦见他的同袍们浴血奋战,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里,而当他惊醒睁眼,那座人头堆成的京观就在那儿,那数百只眼睛就在那看着他,昼夜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