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下坠(1 / 2)
&esp;&esp;他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而是一直盯着窗户外面看。
&esp;&esp;“你在看什么?”
&esp;&esp;“没什么。”李尘安收回目光。
&esp;&esp;“你就不想念我吗?”
&esp;&esp;“想吧。”
&esp;&esp;这话并不能令自己满意,“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esp;&esp;李尘安把头转向自己的方向,左眼下的红痣褪色,他的皮肤过分苍白。
&esp;&esp;笑起来的时候,如同一张被揉皱的和纸,每一道纹理都濒临破碎。
&esp;&esp;“除了想你,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反思。”
&esp;&esp;“有什么好反思的,她就是个毒妇,连带着她生下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esp;&esp;比起自己的激烈语气,李尘安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明明他才是最大受害者。
&esp;&esp;一股委屈又心疼的酸涩感涌上心头,李尘安怎么能变得像木偶一样呢?李尘安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一直都很鲜活。
&esp;&esp;像圣冕之阳,温暖,庄严,又远又近。
&esp;&esp;当然,李尘安在自己面前永远都很近,伸手就能碰到,他们心意相通。
&esp;&esp;如果神的赐福并不能让他幸福快乐,这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终将黯淡无光,“你可以跟我走,我有能力保护你了。”
&esp;&esp;复仇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esp;&esp;李尘安推动轮椅,再次用背影拒绝自己的请求。
&esp;&esp;他一直都很倔,怎么办?
&esp;&esp;“你到底在想什么?”李尘安在推开自己,拒绝自己读懂他,比起分别,这种感觉更加可怖。
&esp;&esp;窗外是一片树林,刚刚有枪声,只有极短促的一声,从这里可以俯瞰树林里的一切。
&esp;&esp;“她有什么特别的?”
&esp;&esp;李尘安眼眸含笑,和纸又破了几个大洞,“像我读过的一个童话故事。”
&esp;&esp;是吗?白头发那个像坏女巫,黑头发那个像谁?
&esp;&esp;李尘安无视自己求知若渴的目光,淡定看向下面。
&esp;&esp;乐,故事里又多了一位配角。
&esp;&esp;布兰温在听到枪声后第一时间来到事故现场,看到的就是秋言茉肿着半边脸发丝凌乱,身上沾满泥土,呈保护姿态搂着一个新来的犯人。
&esp;&esp;他把秋言茉拉到怀里,抚平她头顶炸起来的头发,她眼里亮晶晶的,嘴角被牙齿磕破,告诉他自己没事。
&esp;&esp;“我们先去医院。”
&esp;&esp;秋言茉固执地带上93号,布兰温斜睨一眼93号,分明一点外伤都没有,一个大老爷们,留长头发就算了,还沦落到被女人保护。
&esp;&esp;93号被人目击到杀人,他仿佛是凭空出现在六区,没有任何身份证件,从被发现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esp;&esp;布兰温因为这件事记恨上93号。
&esp;&esp;她在敷冰块时显得很兴奋,一直说个不停,时不时问一下被自己救下的女孩怎么样了。
&esp;&esp;布兰温看到她被冰块冻得发白的手,接过冰袋,“他很好,没任何问题。”
&esp;&esp;“太好了,我担心会吓到她,如果因为这样的事留下阴影会很糟糕,我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esp;&esp;布兰温凝视着她这会儿变为青色的嘴角,他才不关心会不会给93号留下阴影,他只担心秋言茉,她会不会疼?她是不是还在害怕?
&esp;&esp;“你现在还耳鸣吗?”他问。
&esp;&esp;秋言茉一愣,短暂地安静一会儿,“好多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找她”
&esp;&esp;好多了,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esp;&esp;他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拇指轻轻碰上她的嘴角,“疼吗?”
&esp;&esp;“不疼了。”
&esp;&esp;布兰温想起自己随不死军执行任务时,杀第一个人的那天晚上。
&esp;&esp;他嘴里一直说个不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脑子里不断回放那人的脸,凸起的眼球,胸口咕咕冒出红色。
&esp;&esp;老爹嫌他聒噪,直接用烈酒把他灌醉,“小子,你要是觉得害怕就喝一口。”
&esp;&esp;“我才不害怕,”他不自觉又抿一口酒。
&esp;&esp;老爹粗大的手掌拍在他背上,发出一声闷响:“不害怕你抖个什么?”
&esp;&esp;“哼,臭小子,允许你最后一次躲进我怀里,以后不许了。”
&esp;&esp;手中冰袋的寒意透过掌纹渗入骨头,将他拉回现实。
&esp;&esp;他半蹲下身体,秋言茉低头看他,目光澄澈,他语气带着乞求:“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可以来找我。”
&esp;&esp;“这是我管理的问题,都是我玩忽职守,楚圣棠说的对。”
&esp;&esp;秋言茉对他戒备心很强,从不会轻易向别人暴露自己的脆弱。
&esp;&esp;她轻笑,“那里很少人,我担心一来一回就来不及了。”
&esp;&esp;“嗯。”布兰温轻声应道,凝结的水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下,“好了。”
&esp;&esp;他没有再纠缠秋言茉,起身重新戴上手套,“不用担心93号,我会好好调查今天下午都有谁违规了。”
&esp;&esp;言罢,他的目光落在一旁沾满泥土的白衣,“你好好休息。”
&esp;&esp;秋言茉拎起弄脏的外套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她怕自己一有时间就会胡思乱想。
&esp;&esp;大脑昏昏沉沉的,有人在推她胳膊,“快,你顺便也帮我把数学作业交过去吧。”
&esp;&esp;校园里没有什么人,夕阳洋洋洒洒把余晖揉散,空气有些湿热,下午的雨才刚刚停歇。
&esp;&esp;西边的云层间撒下一把一把柔软坚硬的金线,连接天和地。
&esp;&esp;她止住脚步,定定望着那片天空,这一幕似曾相识。
&esp;&esp;话说,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esp;&esp;就在楼梯的转角,有人在她耳边道,你快去把作业交了。
&esp;&esp;不行,我不能去。
&esp;&esp;她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排斥意愿。
&esp;&esp;去吧,去吧,去吧,求求你快去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esp;&esp;狂风大作,她的短发被吹乱,手中作业本疯了一样发出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