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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他想他可以, 拥抱和处理这些不一样。
邾晏眸底似有柔软流淌,很快消失不见,扶温阮坐好:“你来京城未足一年,可知京城上元节特殊习俗,天子会在这晚登临城楼,与民同乐?”
温阮点头:“听说过。”
邾晏:“上元节花灯如昼,月明皎皎,人潮如织,天子乘象辂缓穿街道, 百姓皆不必跪,以示亲民招抚, 是所有天子仪驾里最不凸显严肃的仪式,百姓们历来很喜欢这一天,也愿送上最真挚的祝福,遂每次上元节,天子象辂周边都有百姓自动自发围绕护行。”
“整个仪式持续时间很长, 城楼也有有给天子及随行人员准备的特殊房间,一直到亥时, 大家都会在那里,这个习惯坚持了几十年,从未出过意外。”
也不可以出意外。
可还是,出了意外。
邾晏垂眸:“那一年,父皇携太子一同游街,火树银花,星月失色,周围来去都是百星的笑脸,有小孩大着胆子把自己的花灯塞到太子手里……”
“你看到了?”温阮想起,自己听到的是,六皇子当年并未在京城。
“我若在就好了。”
他若在,母后和太子哥哥都不会是那种结局。
邾晏饮尽杯中酒:“太子一向招小孩喜欢,陪父皇上元巡游也不是第一次。”
温阮懂了,他见过不止一次,也能准确想象到当时是何情境。
“仪式很长,纵使登了城楼,也要时不时出现,因有太子在前,一应任务都能完成的很好,父皇便一直在房间里休息,不再露面,”邾晏话音微淡,“这样的事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所有人都已习惯,没人觉得太子故意揽权,也没人觉得父皇在偷懒。”
冬日的夜很静,很长,好像什么都不用赶,可以慢慢聊。
温阮执壶,给邾晏斟酒:“太子殿下,是个怎样的人?听说聪慧无双,仁善贤治,才华人品令人敬佩。”
“一国太子,怎是庸才?”
邾晏似乎有些骄傲:“三岁开蒙,四岁能诗,五六岁已经读了寻常少年十三四都不懂的书,不仅才华惊世,也有治世之能,初入朝堂微绽锋芒就折服了朝臣,之后的所有皇子站在他身边,都如同黯淡的星星,无一能媲美。”
“君子六艺,诗书辩才,太子无一不精,无人出其右,我是他日日拎着管着带大的,至今一笔字,仍是当年他手把手教的,外面人骂我脾气,恨我手狠,从未有人说过我字不好,朝臣到现在见我仍然叹我一笔好字奈何心不正,唯有太子当年总是责我练习不够,性子该打磨,气韵还是不足;我弹过的琵琶曲,外面人没人说不好,连乐礼大家都不敢轻易挑毛病,却已经没人知道,太子琴技华章飞彩,我这点本事,到他面前,只有被他逼着练习进益的份……”
温阮从邾晏讲述里,看到了一个君子,日月华彩在身,却从不张扬,从不举功,隻认真做自己该做的事,把朝廷百官和天下百姓视为自己的责任,温和的推动修理每一个小小齿轮,想让大历这辆巨大的车从容行驶在路上,枝繁叶茂,年年昌隆。
这样的人没了,是大历的损失。
邾晏没什么表情,但温阮看的出来,他很难过。
“那天晚上,太子是不是出了事?受了重伤?”
温阮那时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后来皇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慢慢的没人提,他听到的只是一些传于市井的流言,唯一确定的,是皇后死在这一天,太子也死在这一年,不是同一天,但肯定有影响。
“是,那一夜,是所有肮脏揭开的。”
邾晏饮了一口酒:“城楼和皇宫有很长一段距离,上元夜花灯市,百姓很多,会让这段距离显得更长,消息更难以通达,若有人要利用这个时间差——”
温阮轻吸一口气:“利用好了,自然无往不利。”
“你随我进过宫,可还记得珍妃柔妃的样子?”邾晏偏头看他。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
温阮点点头:“一明艳一嘉柔,不怯懦不畏缩,不管招揽别人还是互相拆台,都理直气壮,看得出是宠妃样子。”
他说的已经很委婉,如今这两位在皇上后宫独大,斗过的法拆过的台,很多外面人都不好说。
邾晏:“她们都是后来人,父皇年轻时给女人的宠爱,更为隆盛,当年后宫有一位夏妃,国色天香,一顾倾城,她受宠的时候,珍柔两妃只是嫔位,一年见不到父皇两回。”
“哦?”温阮懂了,十三年的事,看来是同这位夏妃有关。
“夏妃当时怀有身孕,才五个多月,肚子就大的像要临盆,”邾晏面无表情,“她自己似乎也很害怕,一直藏着肚子,甚至试图用布条勒,但这种事岂是好藏的?”
温阮:“被看到了?”
邾晏:“被她的死对头穆妃发现,且就在上元夜揭发出来,说那个肚子怎么也不只五个月,而从那时起往前数,七个月前,父皇正在南巡,还未回京。”
二皇子营帐里,嘲笑邾晏头被绿还没笑完,就收到了一张宫里递出来的纸条,二皇子腾的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