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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高瞻远瞩的目光来看,有益于日后的超度,甚好。
同温渺和九罗一战,没有人指望她去逞英雄,他都已经料想到该由一身正气的小道士冲杀出来以命相搏,结果那死鬼一句“我的扶风郡”,她立刻勇往直前去卖命。
小小雉鸡精承载了超出自身能力数倍的灵力,落得筋脉寸断,也不知道是怎么受住这样的苦楚。
他能做的,只是尽全力去护住她的心脉,能让她在冷静后少些苦痛。
这条命,不只归了江予淮,归根溯源,是归他的。
他能聆听陆时微的心声,这小姑娘心思跳脱,面上巧笑嫣然说着好话,内里有百般腹诽不可言说。但偏偏修炼起来,明明是没有根基的,却能心无旁骛,刻苦至极。
他阻她的时候很多,泼冷水、趾高气昂地指点江山更是常有的事,但她都不恼,只当听不见。
后来他渐渐察觉出陆时微和江予淮间的不对劲来,一人一鬼默契十足,情愫暗生。他尚苦恼于棒打鸳鸯,未曾想祭台上,他们齐齐消失。
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孤魂一样的感受了。
他在雍州城的每一个角落飘飘荡荡,只想寻到陆时微存在的蛛丝马迹,可她像魂飞魄散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概能猜到是镜子的缘故,他平生第一回 有了挫败的感受,自诩读万卷书,却不能早早将镜子的来由找出,落得如今的被动和惶恐。
好在没过太久,陆时微又出现了。
糟糕的是,她眼底心中的爱意已如烈焰,似是陷入那一场情深不悔的相恋里。
都快把他烧熟了。
他立即忧心情爱会妨碍大业,想方设法地挑拨,试图驱逐出江予淮在她心里的崇高位置,硬生生想塞入大道理。
然而峰回路转,他们俩很快就起了争执,捅剑之惨烈,他都不忍多看。
他从前在人间的每一日都很想念天宫,但能寄身于陆时微后,他忽然觉得,在人间过的日子,的确是有趣的。
鬼国一役,来得突然,他没有十全十美的法子保她,神明亦不曾指点他要如何尽守护之责。
一切都如脱缰野马般在瞬息间发生,他想徐徐图之,她自己送上门去。
他该知道的,她怎会释怀对那鬼的情丝。
毕竟江予淮,属实生得不错,可与他过去的皮囊媲美。
江予淮灰飞烟灭,他竟然能感受到陆时微的哀恸,是那样的痛彻心扉。
他想劝说她,你做的事再正确不过,你最初不就是为了超度他而来吗?况且江予淮是心甘情愿的,舍他一人护佑千百万人,何其荣耀。
那小道士自戕献祭的时候,她也痛哭一场。可是怎么都比不上这一回来的激烈。
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看见了她猩红的眼睛,和捏得青筋直起的拳头,她永失所爱,不需要任何的大道理来坚定心志。
陆时微心性之坚,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她会再沉沦些时日,但她很快就忙忙碌碌,虽是不务正业,但到底是没有自暴自弃,他勉励失败几回后,再想和她搭话,都不知如何开口。
诸事毕,他本该了无牵挂地离去,但见陆时微独居山巅,寂寥得很,便说服自己多留一日。
而后是一日复一日。
幸好世有神明,江予淮还有重见天日的机缘。
直到尘埃落定,他终于意识到,他不仅仅是去协助拯救人间的使者,他还一路阴差阳错地撮合了陆时微和江予淮。
事了,他拜见神明,好奇地问,是不是一早就卜算出了这样的结果,他还能用来考验他们俩情比金坚。
神明但笑不语。
一位是金尊玉贵的重明神鸟,另一个则是落难转世的酆都大帝。神鸟被他颐气指使一年,大帝是他一心唆使着神鸟要去超度的人。
造孽啊,天大的冤孽。
事已至此,他只希望他们能够大人大量,念着他做小明时的丁点好处,别费大劲千里迢迢前往神界寻他麻烦。
听说这两位在鬼国和人间游历数年,恩爱两不疑。
那他就安心了。
“小明,你还好吗?我们来看你啦!”
就在他挂念起陆时微的行踪时,那热情洋溢的声音穿透天际,直直地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无需多思,他立即遁往人世游历。
门上贴着张字条: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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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系统的时候,是比较金手指小挂件的,之后如果有机会,想认真学一下写系统文(滑跪
其实小明很助攻耶对不对!
番外–纪轻舟 我心悠悠(上)
被沈临熙捉去鬼国苍山那回,是纪轻舟生平第一次被关在牢狱里。
他倒是没什么阶下囚的自觉,也是第一次不顾斯文破口大骂,对着墙和环绕的游魂喋喋不休说尽沈临熙的坏话。
但他终归是平时腌臜话说得不够多,没撑上半炷香便只能说出些车轱辘话。
他于修身养性的道观里长大,身边人不是成日里爱说大道理的老道士们,就是对他爱护有加的师兄弟,自小生长环境明媚灿烂。
但他的师傅纪云崖常说他无趣,叹道自己是一个多知情识趣的老头,不知是怎么养出他这么个一本正经的性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