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故布疑阵(1 / 8)
一
庞波离开去找胡默医生,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刚刚结束了审问,这时,乔治斯达克打来电话,离两个技术员宣称安好有关设备不到五分钟。
这两个技术员发现波蒙特夫妇电话里面仍然是古老的旋转拨号系统,他们觉得很不高兴,但也不是特别惊讶。
“伙计,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那个叫万斯的技术员说,但他的语气又表明他并不真指望这里会有什么别的东西。
另一个叫大卫的技术员走向通讯车,寻找合适的零件。万斯翻着眼睛看着泰德,好像泰德早应该告诉他们他还生活在电话刚发明的时代。
这两个人对联邦调查局的人不予理睬。联邦调查局的这些人从波士顿分部飞到班戈尔,然后勇敢地驾车穿过班戈尔和鲁德娄之间狼和熊出没的荒原,州警察技术员对他们视而不见。
“镇上所有的电话都是这样的,”泰德谦虚地说。他现在有消化不良现象,在一般情况下,这使他脾气暴躁,难以相处。但是,今天他只觉得疲倦、软弱和极度悲哀。
他不断想起住在图克森的里克的父亲,以及住在圣路易斯奥比斯波的米丽艾姆的父母。老考利先生现在会想什么呢?米丽艾姆父母在想什么呢?他只在谈话中知道这些人,但从没有见过他们,他们究竟怎么面对这些事呢?人们怎么面对这些冷酷的、非理性的谋杀呢?
泰德意识到他在考虑活着的人而不是受害者,只因为一个简单而抑郁的理由:他感到应对一切负责。为什么不呢?如果他不为乔治斯达克而受责,还有谁呢?他的老式电话增加了安装的困难,这也使他感到内疚。
“我认为就这些了,波蒙特先生,”一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说。他在重看他的笔记本,不理万斯和大卫,就像他们不理他一样。这位叫马罗的特工合上笔记本,本子是皮面装订的,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母印在封面的左下角。他穿着一件灰色套装,头发在左边笔直地分开“你还有什么别的吗,比尔?”
比尔即柏莱勒,他也合上笔记本,摇摇头。“没有了,我想没有了。”柏莱勒穿着一种棕色套装,他的头发也在左边笔直地分开。“我们可能在以后调查中还会有问题,但目前我们已经获得了我们所需要的,谢谢你们的合作。”他冲他们咧开嘴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泰德想:如果我们是五岁小孩,他一定会给我们每个人一张乖孩子证明,让我们带回家去给妈咪看。
“不用客气。”丽兹慢慢地、心不在焉地说,用手指轻轻按摩她左边太阳穴,好像她的头很痛一样。
泰德想,可能她的确头痛。
他瞥了一眼壁炉上的钟,发现才两点半。这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一个下午吗?他不想这么匆忙下结论,但他怀疑是。
丽兹站起来:“我想我要躺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不太舒服。”
“那是一个好——”他想说主意,但在他说出口之前,电话响了。
他们俩都看着它,泰德感到脖子上的一根血管开始剧烈跳动,一股热辣辣的酸气慢慢从他胸中涌起,然后在他喉咙后面弥漫开来。
“好啊,”万斯高兴地说“我们不用派人出去试打了。”
泰德突然感到好像他被裹在一团冷气中,这团冷气推着他走向电话,和电话机并排摆在桌面上的是一个精巧的机器,看上去像一块玻璃砖头,一边嵌着许多小灯,其中一个小灯随着电话铃声而闪动。
鸟在什么地方?我应该听到鸟叫。但没有。惟一的声音就是紧迫的电话铃声。
万斯跪在壁炉边,把工具放回一个黑盒子中,它的锁很大,挺像一个工人的饭盒。大卫靠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的门廊上。他征得丽兹同意后,从桌上碗里拿了一根香蕉,正在慢慢的剥,他像一个创作中的艺术家一样,时不时地停下来,挑剔地检查他的作品。
“拿出电路测试器吧,”大卫对万斯说“如果我们需要使电路更清晰,趁我们在这儿时就干完它,省得再回来一趟。”
“好主意。”万斯说,从箱子中拿出一个带手枪把形的东西。
两人看上去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样子。马罗和柏莱勒站着,把笔记本放好,抖抖笔挺的裤子。他们印证了泰德一个看法:这些人更像税务顾问而不像带枪的联邦调查局特工。马罗和柏莱勒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电话在响。
但丽兹知道。她已停止按摩太阳穴,睁大眼睛看着泰德,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动物。柏莱勒正在感谢她的咖啡和点心,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并未回答,就像他没有注意到电话响一样。
你们这些人怎么了?泰德突然感到想要喊叫。到底为什么你们要安装这些设备?
当然,这不公平。在记录和追踪设备安装好后不到五分钟,他们在追捕的人就第一个打来电话,这太偶然了如果有人问的话,他们会这么说。他们会说,在二十世纪,这种事不会发生的,一定是另一个作家打电话请教你,泰德,或谁向你妻子借一杯糖。但那个认为他是你另一个自我的家伙会打电话?不会,绝对不会。太快了,太巧了。
一定是斯达克,泰德能嗅出他的气味。他看看丽兹,知道她也能。
万斯看着他,无疑在奇怪他为什么不接他刚装好的电话。
别着急,泰德想。别着急,他会等的,他知道我们在家,你瞧。
“好吧,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波蒙特太——”柏莱勒刚开口,丽兹冷静而痛苦地说:“我认为你们最好等一等。”
泰德拿起电话吼道:“你想要什么,你这狗杂种?你他妈的到底想要什么?”
万斯吓了一跳,大卫正准备吃第一口香蕉,这时僵住了,联邦特工们的头猛地转过来。泰德强烈地发现自己希望阿兰庞波在这儿,而不是在奥罗诺和胡默医生谈话。庞波也不相信斯达克,至少现在还没有,但至少他有同情心。泰德认为这些人可能也有,但他非常怀疑他们是否了解他和丽兹。
“是他,是他!”丽兹对柏莱勒说。
“啊,天哪!”柏莱勒说,和另一个特工非常困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现在他妈的该怎么办?
泰德听到并看到这些,但却与他们隔绝开了,甚至与丽兹也隔绝开了。现在只有斯达克和他,再次重逢,就像过去杂耍海报说的那样。
“冷静,泰德,”乔治斯达克说。他听上去很高兴“没有必要大发雷霆。”这声音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连那种模糊的南方口音也一样。
两个技术员的头短暂地靠在一起,然后大卫奔向通讯车和预备电话,手里仍然拿着他的香蕉,万斯则跑向地下室检查声控录音机。
两个联邦特工在客厅中间瞪着眼,看上去好像要互相拥抱以求安慰,就像森林中迷路的孩子一样。
“你想要什么?”泰德用平静些的声音问。
“哎,只是告诉你它完了,”斯达克说“今天中午我杀了最后一个——那个为达尔文出版社财务总监工作的小姑娘。”
他的话有点儿南方口音。
“她是第一个向克劳森泄密的人,”斯达克说“警察会找到她的,她在闹市区第二街那儿住,她的一部分在地板上,我把其他部分放在厨房桌上。”他笑了“这个星期真忙,泰德。我动奔西走,忙得不行,我打电话只是要你安心。”
“我并不觉得安心。”
“哎,需要时间,老伙计,需要时间。我想我会南下去钓钓鱼,这个城市的生活让我厌倦。”他笑了,这声音高兴地让人觉得恐怖,泰德觉得身上好像有虫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