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四十九(1 / 2)
渐渐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周日这天李盈盈养成了送李浩浩上公交车的习惯。
若要说一周里哪个时刻让她最为难过,那必然是现在。
可她甚至还要装作开心的样子,在公交站台陪着李浩浩等车。
她并不想将负面情绪带给李浩浩,她更不希望因此而让李浩浩担心她。
“后天就要大降温了,平时记得多穿点啊。”李浩浩温柔的对着李盈盈说道,随即又快速的瞅了一眼路的尽头。
光是听到这话,李盈盈便只觉心里暖暖的,就连那短暂离别的不舍都淡化了几分。
于是她温柔的对着他说道:“我知道啦,你在学校也要注意保暖。”
说罢,李盈盈伸出手,给李浩浩将拉链往上提了一些,又微微踮起脚尖给他理了理衣角。
眼看着公交车已然越来越近,他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抱了抱,才调侃着说道:“我走了,在家要乖乖的。”
“我都初二了,还当我小孩子啊!”李盈盈装作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随即开心的笑了。
既然血缘的阻碍注定他们无法作一对情侣,那么她宁愿一辈子当他心中的“盈儿”,永远也长不大。
看见对方这副样子,李浩浩才安心的踏上了公交车。
李盈盈站在原地,目送着公交车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内、才慢悠悠的转过身,沮丧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看着脚边的易拉罐,她耷拉着个脑袋踢了上去,却没飞出去多远。
李盈盈认为自己应该庆幸,至少他和她没有像曾经那样莫名的冷战。那时起初她只觉李浩浩察觉到了她喜欢他,从而故意疏远她。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若真如此,李浩浩不可能还会这么宠她。
于是关于李浩浩高一时莫名疏远她的原因,便成为了李盈盈的一个未解之谜。
所以她理应庆幸至少现在不像当初那般,至少下周六还能在村口等到他。
幸福而又麻木的生活渐渐摧残着兄妹二人的理性,将他们从正常人的界限里一点一点的拉出来。
或许某天他们会下定决心斩断过去,又或许他们会携手踏入深渊。
渐渐的,村口那颗老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也迎来了它的终结。
不知何时起,马路上过往的行人开始穿上了棉袄,就连一呼一吸间,都伴随着浓浓白雾的缭绕。
冬天不是忽然间的到来,而是身上一层一层衣物的迭加,而是教室里那逐渐浓郁的咳嗽声,而是在外漂泊之人对归家的期盼。
这天周五晚自习,依旧如以往那般忙碌。为了周末能挤出更多与李盈盈相伴的时光,李浩浩正奋笔疾书的做着作业。
段天目静静在一旁看着李浩浩,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看着对方凝重的神情,他并没有选择打断他的思路。
“浩浩,周末跟我回趟家吧。”趁着下课时间,段天目说道。
一时间李浩浩大为意外,毕竟就连段天目自己都很少回家,这次居然让其一起,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同时李浩浩又不禁感到怔怔失落,毕竟答应的话便意味着他这周见不到李盈盈了。
所以去吗?还是不去?李浩浩有些纠结。
但想了想,以段天目的为人,加之他所了解的情况,李浩浩莫名的升起一丝预感,段天目不仅仅只是想单纯回一趟家而已。
换作别人,他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段天目向来跟他关系很好,还对他不错。
就连曾经李盈盈来市里找他从而生病那次,也多亏了段天目在一旁帮忙照顾。
一想到这些,他便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周六下午放学,段天目先是让李浩浩跟他一起去买了些东西。都是蜡烛纸钱什么的,还买了一束漂亮精美的白菊花。
见此,李浩浩顿时明白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带着李浩浩来到了一处小区的停车场。
只见段天目开着一辆奥迪a8,带着李浩浩向着郊区驶去。
这让李浩浩感到很是震惊的同时又有些羡慕。
“你成年啦?”
“7月份成年的,正好周末去考的驾照!”
“这车多少钱?”
“差不多80万吧。”
即便李浩浩清楚人与人之间的路是不同的,但当真与段天目这类出生便高人一等的人相比之时,难免会有些心情复杂。
看着车窗外渐渐驶向郊区的风景,李浩浩不禁感到些许诧异。对于他而言,去的地方理应是豪华墓园才对。
直到来到某处山脚下车,又跟着段天目步行了十来分钟后,才见到一处小村落。
李浩浩猜测,段天目应该是回老家祭奠某个离世的亲人,大概率是爷爷奶奶之类的。
二人穿过杂草丛生的荆棘,走过乱石岭峋的山路,才来到了一处很是偏僻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杂草和稀疏的歪脖子老树,四周还会传来些许鸟叫,在山谷之中久久回转。
而中间那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却屹立着一座修缮得很是豪华的坟墓,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段天目眼神悲凉,静静的来到墓碑旁,将白菊花放下,随即跪坐了下来,点燃蜡烛,又拿起纸钱烧了起来。
见此,李浩浩不在言语,也只是跪坐在一旁默默的跟着烧着纸钱。
一般来说,按照贵州的习俗,墓碑中间会刻上此人的名字,侧边则会刻上此人的儿孙名字。例如之子某某某,之孙某某某。
可这块墓碑上只有之孙段天目的信息,再无其它。这意味着墓中之人只有段天目这么一个孙子,段天目也只有这么一个奶奶。
这让李浩浩感到极为诧异,在他看来,段天目一直都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的出生,理应与这种情况相反。
过了好一会儿,李浩浩才语气庄重的问道:“你奶奶吗?”
寒风轻轻抚起段天目的头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边烧着纸一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小时候家里很穷,但那时却过得很快乐。奶奶还在的时候很疼我,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就算我被别的孩子欺负了,也会赶跑他们。”
段天目停顿了一下,一丝泪花于他的眼中凝聚,但很快便溃散开来。
李浩浩面色庄严的看着段天目,示意他接着说自己在听。
“可我11岁那年,奶奶得了一场大病,医生说需要30万。”
“现在不需要了,现在只需要每年一束白菊花!”
段天目接着说道,随即将最后一张纸钱放入火堆里,神色悲凉的注视着墓碑旁刚刚摆上的白菊花,眼神有些溃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话让李浩浩感到很是震惊和悲伤,他从未想过段天目竟是这样的家庭情况。
他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他,但他又觉得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既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那么安慰的话语无非是雪上加霜。
于是李浩浩轻轻拍了拍段天目的肩,语气柔和的说道:“想哭就哭吧,我会等你哭完的!”
段天目摇了摇头,瞳孔中映射出一抹黑色的光芒,语气却平静得可怕:“那年我在村里一家一家磕头借钱,只为给奶奶下葬,可没有谁愿意借,于是我背着奶奶、拿着锄头,找了块荒地。”
“可当时是冬天,土很硬,手被震得很疼,挖了好久才挖出一个够